从未想过的那种人,也会去做从来没有想过的那些事情。”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不过,你不是为此觉得难过的。”
他说:“你并不是难过可能成为自己没有想过要成为的人。”
他说:“你是难过不能成为自己想过要成为的人。”
真是犀利啊。一语中的,说准原因。
(三)
高雄说:“所有的迟疑都是因为心存恐惧。”
他说:“你恐惧什么呢?让我帮你分析一下。”
他说:“我们必须要知道那个害怕的东西是什么,然后才能来想法解决它。”
他在纸上写着:“恐惧一:你害怕做这些额外的工作带来大量的人际交往。你更愿意独自待着,与世隔离,特别是与人隔绝。”
他说:“这个你不用害怕。咱们不妨用合伙人的形式。这样,95%以上的人际交往,我可以帮你做。”
他说:“你也不用觉得欠我人情。我和你不同,我喜欢这个,在人际关系方面,如鱼得水,其乐无穷。”
他说:“那么,这个恐惧,算是解决了。同意吗?”
看到我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他就自作主张地在这个“恐惧一”上面划了一个大大的黑叉。
然后,他开始写:“恐惧二:你害怕进入动荡,从此不再有稳定和安全。”
他说:“这个也很容易解决。如果你因此而丢掉现在在杂志社的差事,我保证你会马上有另外一个,各方面都和这个差不多的。如果你不介意受我雇用,或者受我朋友雇用的话。”
他说:“你不会介意吧?”
他说:“特别说明一下,我只是想要解决你的不安全感,并不是想要夸耀自己有钱有办法的意思。”
他说:“事实上,在你面前,我通常都感觉到自己非常贫乏,而且对很多事情,完全没有办法。就像一只来自非洲的猴子一样。”
我无法继续沉默下去。我说:“高雄哥”
高雄阻止我继续说下去。他咧了咧嘴:“关于猴子,只是开个玩笑,你放松点,不要老是在我面前咬那两片漂亮的嘴唇。”
他说着,自作主张地在“恐惧二”上面,也画了一个大大的黑叉。
(四)
那一天,他就是这样,坐在那里,在昏暗的光线下,在一个又一个的恐惧上面画着大黑叉。
摧枯拉朽,横扫一切,不容分说。看上去,有点像天神,也有点像强盗。
我伸手把便笺本拿开了。
我说:“不要画了。”
高雄抬头看我,他说:“你被说服了吗?”
我说:“就照你所说的,我试试吧。”
高雄抬头看了我几秒钟。然后,他一跃而起。
他说:“来瓶香槟,祝贺一下!祝贺我们新关系的开始!”
我说:“新关系?”
他说:“我们不是刚刚成为合伙人了吗?你负责和作品内容有关的部分,负责和我保持联系,负责和我打交道,我负责所有的人际交往。”
他说:“广义地说,合伙人也是结合的一种类型。”
他呲牙看着我,笑道:“是吗?”
香槟倒进杯子里,高雄举起杯子,笑容可掬地说:“为我们的结合。”
我说:“有时候,其实,明明你是好心的,可为什么要”
高雄说:“我不想别人感谢我。反复对别人说不用谢,很烦人的。”
(五)
高雄透过香槟的淡金色看着我脸上的表情。
他说:“怎么?进入商业领域,有这么难过吗?”
我说:“是的。在这个被死神统治的世界上,逐利是愚昧的。”
高雄笑了笑。他说:“和我这种愚昧之徒来往,也让你觉得很痛苦吧。”
我说:“没有。你不愚昧。你,只是假装出沉湎的样子。”
这次,轮到高雄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他说:“心心,我是不是总是诱惑,或者说,强迫你,做你所不愿意做的事情?”
我不能回答“是的”,也不能回答“不是”,所以,就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我们轻轻地碰了一下杯子。
高雄眨眼之间就喝干了他的杯子。
我看着他仰起脖子,然后放下杯子。
这时,我说:“高雄哥。”
他说:“请说。”
我说:“我愿意做这件事情。”
我说:“现在,我愿意做这件事情。”
(六)
我没有说谎。
我本来是不愿意答应他的。但是,就在他在诸多恐惧上画那些大黑叉的时候,我发生了改变。
从不大愿意做这件事情,改变到了愿意做这件事情。
改变的原因,的确是因为那些画在“恐惧”上的大黑叉。但却不是因为那些大黑叉排除了我心里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