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现在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它是安静的。”
高雄说:“但那种安静是埋葬性的,是坟墓一样的安静!”
他说:“你不要这样自欺欺人!他所期望于你的平静面对,不是这样的平静!你扪心自问,这是他的心愿吗?”
我看着高雄。我说:“这都不关你的事情,你为什么一直要插手这么多?!”
高雄看着我,他深深地呼吸了两口。他的手在桌子上捏拢成拳头。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用拳头在桌面上轻轻地砸了一下。然后呼地站起身来。他走到窗口,背向我。我看到他的后背和肩膀都在起伏着。
良久,他低下了头。他把头抵在玻璃窗上,看着地面。
我感觉到他内心的痛苦。
他说:“因为他生前拜托过我,在他不能到达的这个时空里,照顾好你的身心。”
他说:“因为,他不止一次地,这样郑重拜托过我。”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说:“心心,你可以不接受我的帮助,但请不要忘记他教导你的一切,不要毁掉自己的生活。”
他说:“那是你自己的生活。”
他说:“那是每一个人一生当中仅有的生活。”
(三)
我不想再说什么话了。
事实上,我根本没有想过什么是好的生活、什么是坏的生活。
我对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生活都同样厌倦。
我所离弃的是生活本身。
我根本不想继续生活。因此,完全无所谓它是好的或者是坏的。
我只是想安静一点,远离人群,远离各种选择,也不要什么真的靠近我。
我根本不希罕那个“仅有的”,因为我真正的希望是:连那个“仅有”都不要有。
要解释这种事情都是很难过的,而且也最终无法解释明白什么。
所以,我就一直沉默着。
那段时间,因为我总是沉默和躲避,尽量保持对一切的疏远,高雄也就从来没实现过什么。
他的关怀就像一支无法射中标靶的箭,呼啸着从风中掠过,然后,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