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说:“7月26日晚上9点15分。这就是我的出生时刻。”
你说:“听我妈说,我出生的时候只轻轻地哭了一声。当医生把我收拾干净,抱给我妈看的时候,我的嘴唇在她的脸上探索和找寻。”
你说:“我妈说,就在那一刻,她觉得她的生命已经改变。她说一旦改变,就再也不能回去了。”
你说:“都26岁了,时间过得真快。”
你说:“26岁。”
我看着你脸上的表情。
我说:“生日的时候,应该一直说吉祥的话,不该问不合适的问题。”
你说:“没事。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我说:“指导,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你今天,好像.......”
你说:“好像什么?”
我说:“不知道。我总是有一种预感,觉得今天肯定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
你说:“没发生什么特别的。只是,我想自己庆祝一下生日,过个特别一点的生日而已。”
我看着你。我在心里说:“是这样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说:“就是这样,是真的。”
(二)
“然而,出生是一种错觉。”你说。
“我们处在母亲的子宫里时,有一根脐带把母子连在一起,我们所需要的氧气和各种营养物质,就是这样从母亲的生命里进入我们的生命。在我们称之为生日的那一天,这条脐带被剪断了。我们从此就产生一个错觉,即:我们是独立的。这是一个错误。从日常生活中我们就可以观察到。”
“即使是脐带被剪断之后,我们还要依赖母亲生活很长的一段时间,无论是精神上,还是**上。她继续通过哺育和爱抚来支持我们。她的生命仍将通过她的哺育,她的爱,她的抚摸和轻拍,她温柔的声音,她的深情注视,进入我们的生命,滋养着它。”
“除了我们生身的母亲,我们其实还有很多的母亲。我们其实还有很多条脐带和这些母亲相连着。只是我们看不到它们的存在而已。我们有脐带和天上的流云和蔚蓝的海洋相连。我们身体里,至少有70%的成份都是水。这些水在我们的体内和体外循环着,就像胎儿期我们的水份和母亲的水份交换循环着。”
“我们也有脐带和这个星球上所有的森林相连着。我们把它们需要的二氧化碳供奉给它们,进入它们的生命,就像我们在胎儿期,通过小小的胎动,把幸福感、勇气、坚强和力量传递给母亲;我们也依靠它们供养我们的氧气而存活于每一秒。它们也时时刻刻都渗透在我们的生命中。我们彼此依存。如胎儿期的母子一样。”
你说:“心心,你看到过海浪吗?”
我说:“当然。”
你说:“新波浪升起时,并非它的诞生日,只能说,是一个相续日。当波浪瓦解时,它也并没有死,也没有任何东西减少或者毁灭。波浪瓦解时,它只是变成了另一个新的波浪。”
你说:“没有这种方式的存在:你原本不存在,然后突然之间你存在了。这种我们认定的出生方式,它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你说:“反过来,也是一样。你原本存在,然后突然之间,你就不存在了。这种我们认定的死亡方式,它也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没有任何存在,会变成不存在。变幻的,只是存在的方式而已。就像能量守恒定律所发现和表述的。”
我说:“不生不灭?不增不减?”
你点头,你说:“不生不灭,不增不减。”
我说:“以前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种真实。”
你说:“大自然也从来没有对我们隐瞒过这种真实。”
(三)
我说:“指导,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你总是能带领我进入一个前所未知的世界。不论何时,哪怕是在一起过生日。”
我们一起看着炉火。炉火的光变得黯淡下去,火焰也越来越小。
你说:“不加柴了。让它自己熄灭吧。”
你说:“很晚了。我们都回房间去睡吧。”
我说:“好。”
你说:“额外的毛毯暖和吗?”
我说:“很暖和。”
你说:“晚上不要打被子。早起多穿衣服。”
我说:“好。”
我说:“你也早点睡吧,你太累了。”
我们感觉到难舍难分。我们又看着炉火坐了几分钟,看着壁炉里的光摇晃了一会儿,变成了一片暗黑。
你说:“你先走吧。我看着你回去。”
我说:“你先走吧。我也想看着你回去。”
你笑了一下。你说:“男人总是应该走在最后。”
我说:“我不管。我不要扔下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我不要你最后走。因为走在最后的人会没有人送。”
我说:“我们猜拳吧。谁输了谁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