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天,s的确是代表团组织来的,但他也是代表你来的。
他是来替你传话的。
他的到来,向我表明了,渴望见面的,不仅是我一个人。
他和我从幼儿园时代起就是同学,他父母和我父母是多年的朋友,他从小就是我家的常客,对我家的情况非常熟悉。他知道,我卧室的大窗户,正对着他母亲科研所的实验楼阳台。
他主动向你建议,可以借用他母亲工作的科研所实验大楼的阳台,为我们秘密传递音讯。他以去那边用电脑查学习资料为名,拿到了母亲办公室的钥匙。
那天晚上,我吃完晚饭就不停地打起呵欠。我的呵欠一个接着一个。最后,家里人终于对我说:“心心,你好像困了,晚上不要赶作业了,早点睡吧。”
9点半的时候,房门终于关上了,灯也熄灭了。我终于自由了。
我的心怦怦狂跳着,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对面的9楼大阳台。
那天晚上天气阴沉,浓云密布。对面的阳台始终黑乎乎的,什么动静也没有。1点的时候,我终于看到对面的大阳台上有点微弱的光亮了起来。好像是一支手电筒的微光。
我看到那个手电筒的微光一再向我的窗前闪烁。我的心一阵激动。
我知道那就是来自你的光亮。你和s,就在那边的阳台上。
我激动了一会儿,发现那点微光的闪烁好像不是随意的。它好像有着某种规律。
我又看了一会儿,发现它有着某种数字的规律。它好像是连续闪烁若干下,然后停顿,然后又连续闪烁若干下,又停顿。
你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想向我传达。但那是什么呢?
我开始枕头边摸索着我的手电筒。我打开手电筒,在床头柜上找到一支铅笔和一张白纸。然后,我一边看着你的那边发出的微光,一边在心里数着闪烁的次数。
2分钟后,我得到了一串这样的数字:34363——很长的停顿——23262——很长的停顿——3221ozart,我听了tchaikovsky,我听了drige,我听了haydn,我听了drila,我听了donixetti,我听了glazunov,我听了braga,我听了pieme,我听了herwise,我听了mascagni,我听了chopin,我听了williams,我听了ferencz,我听了tosell..........
我在各个时代各个国家各个民族的各种倾诉里怀念你。
我在各种语言各种节奏各种风格的各种演唱里约会你。
我听着各种各样的男人用各种各样的声音向各种各样的女人倾诉他们心中的爱情。
我看着各种各样的作曲家受到这个通俗题材的吸引而忍不住加入进来。
我看到他们在生命的各种阶段,各种情绪中,因为各种原因而作出他们的音乐表述。
我看到各种各样的演奏家和演唱家,又因为各自不同的原因和情绪,对这种表述进行千姿百态的诠释和演绎。
我看到各个国家各个地区的出版社一次又一次地编汇出版这些表述的乐谱和cd。
我看到各个家庭各个身份的母亲一次又一次地送各种肤色的孩子去学习和体验这些乐曲。
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我就常常这样独自地看着人类流淌不息的爱情生活,我就常常这样独自地听着他们倾吐爱情的合唱的声音。
在这些数字组成的旋律中,我听到敏感的声音,我听到坚强的声音,我听到自信的声音,我听到哀伤的声音,我听到活泼的声音,我听到安静的声音。我听到所有声音都无法传达的那些声音,我听到隐藏在其他声音里的声音。我听到意义和表面脱离的声音,我听到没有任何声音的声音。
我就在这些持续不断的倾听中,不断渺小化着我的爱情和我的悲伤。
我就这样,把我的一滴眼泪,汇入了人类爱情生活的一片汪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