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杨彪脸色阴鹜地坐在行宫的偏殿中。
周岱岳从外面进来,说:“大将军,我已经把他带来了。”
杨彪说:“外宫中陛下的随行官员们,情况如何?”
周岱岳说:“大军压境,号炮连天,已然瞒不过他们。他们正在群情汹涌,喊叫着要面见陛下或者面见大将军。”
杨彪说:“我们的人如何回答?”
周岱岳说:“我们的人告诉他们,皇太子勾结陈守业,谋逆叛乱,调集京畿附近的精锐部队,意图攻击清凉山围场,危害陛下和众臣,情况紧急,大将军已亲自去前营观察敌情,随后入宫面圣,共商对策,请大家稍安勿躁,等待大将军出宫宣旨。若他们再不服,要强行闯宫面圣,就只好用武力先把他们都圈禁起来。”
杨彪点头,说:“去,把他带进来。”
(二)
房门关上了。
假刘申和杨彪彼此面对着。
杨彪上上下下地审视着面前的这个刘申。良久,他阴沉地问:“你,究竟是谁?”
假刘申冷笑道:“利令智昏果然是不假的。一夜不见,你就认不得朕了?”
他正色道:“杨彪,你不要在这里花样百出!皇后正在分娩,情况危机,她需要稳婆的帮助,你身为臣下,怎能坐视主母危难而袖手不救?”
杨彪说:“亏你死到临头还想着那个女人。现在外面大军压境,皇太子和陈守业,一心要踏平我的营地,取我项上人头,情况这么紧急,我还真不顾上一个女人生孩子。稳婆?这里是围猎场和军营,方圆百里女人都不太多,我没有空派人跑个上百里去给她找稳婆。”
假刘申说:“随行的太医何在?你把他们关押在哪里了?”
杨彪说:“陛下只要同意写退位诏书,太医,那还不是招手即来吗?陛下即刻写,皇后就即刻能够得到太医的帮助,免除许多无谓的痛苦。”
假刘申说:“杨彪!你当年被重兵围城时,伤重垂危时,大将军是如何对待于你?若用你今时对待他妹妹的态度对你,你连骨头都已经腐烂了!还有什么杨彪在这里对君上耀武扬威!对妇孺趁人之危!”
杨彪说:“知道得还挺多的。不过,请问,你果然是君上吗?”
杨彪说:“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称名道姓?”
假刘申不语。
杨彪围着假刘申走,仔细地审视了一圈。他说:“好戏子!如果真陛下不出现在外面,我还真的认不出来你是个假的!你演得好啊!”
他说:“这么好的演技,你做点什么不能发财,为什么要去给刘申做替身?给他做替身的意思,就是替他冒险,就是替他送命,好事,那是轮不到你的。你明白吗?”
假刘申一抖袍袖,说:“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了,我也没有什么要瞒你的。在下的确只是陛下的替身,在下名叫周尧舜,是一名伶人。陛下是圣明英主,爱民如子,对我一家三代恩重如山,我一家能够洗脱冤枉,活到如今,脱离贱籍,都是陛下的隆恩惠赐。我是自愿来做陛下的替身的,能够用我微贱的生命,替陛下挡掉杀身之祸,是我的生平之快!我愿为陛下而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彪说:“刘申调教了你几年啊?扮得如此之象!”
周尧舜说:“在下追随陛下已经有六年。”
杨彪说:“早知道你是个冒牌的,早就送你上西天了!臭戏子,你可知道在军中欺骗我杨彪的后果吗?”
杨彪说:“军队可是专门杀人的地方,让人痛不欲生,求死不能的死法,实在是数不胜数。你是愿意自己挑一种来试试,还是让我帮你随便挑一个?”
周尧舜冷笑道:“故大将军可从来不是这样认为的。他当日谆谆教导汉军将士的是:军队是阻止杀人的地方,也是教人无惧死亡的地方。”
周尧舜说:“你,把大将军培养的军队,带偏了方向。因为你的心不正,你的路也就不正。你不走正路,最后就不得好死!”
杨彪勃然大怒,抽出腰间的钢刀,顶在了周尧舜的下巴颏上。
杨彪说:“信不信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
周尧舜低头看看下巴颏儿上雪亮的钢刀。他泰然自若地哈哈大笑道:“我既然敢来,就不会怕死。什么死法,都一样好过不了,我又何须费劲拣择呢?你随便,我等着。”
杨彪睁大眼睛,和周尧舜四目相对,双方都是寒光迸射。
(三)
对视了一会儿,杨彪忽然也笑了起来。
他抽回马刀,将马刀插入刀鞘中。
他说:“我敬你够胆嘴硬,是条汉子,且不和你计较这种种的失礼。”
他说:“你这条舌头,留着还有大用场呢。现在就割了,略感可惜。你愿意听听这舌头的功用么?”
周尧舜横扫了他一眼,说:“要杀就杀,哪来那么多废话!”
杨彪说:“你这人怎么凡事都往死的方向去想啊。你难道真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