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听完傅天亮的汇报之后,我不由得一阵心慌气急。
想到刘申已经落入杨彪的手里,生死未卜,我的心便紧紧地揪成一团。刘申心脏一直不太好,不知道杨彪会给他施加怎样的压力,会不会伤及他的身体。杨彪既然已经破釜沉舟地走到了这一步,断无半途而废之理,如果刘申坚持不肯写退位诏书,他会不会加害刘申,然后在刘申死后矫诏围城?刘申向来有心疾,说是在围猎途中劳累猝死,也是让人难分真假的。
我一生当中从未遇到过这样天大的危机,事关天下安危、王朝存败,一时之间,我头脑一片混乱,不知道如何处置为好,只觉得一阵阵肚子发硬,腹内隐痛,无力地瘫坐在榻上,抚着孕肚,喘气不已。
少顷,皇太子和魏国清得到密报,也都赶来昭阳宫请旨了。
我逐渐冷静了下来,鼓起勇气来面对危急的情势。我听取了皇太子、魏国清和傅天亮三人对当前情况的处理意见,与他们一起仔细商量了应对措施,最后形成几点共识:
一、由皇太子下令,用皇帝玉玺印和兵符为印信,立刻更换京畿卫戍部队的指挥官,由傅天亮及卫队手下全面接掌京城防务,统一节制京畿卫戍部队,关闭城门,全面加强城防和战备,清查逮捕卫戍部队中的杨彪同党,准备迎战杨彪的叛乱部队;
二、由皇太子和魏国清联合下令,用皇帝玉玺印和兵符为印信,令陈守业迅速调集京畿附近忠于刘申的汉军部队,向运京靠拢勤王,准备与叛乱部队城下决一死战;
三、由魏国清负责通告百官当前情况,分工负责,实现宵禁,处理好京城治安维护、前线军需供应、伤病救治、物资供应、安抚百姓等工作。
四、由两宫贵妃的儿子接管御林军,负责保卫宫城,与母亲一起安抚宫眷,同时立刻清查宫内与杨彪勾结的宦官。
现在,只剩下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如何确保落入杨彪之手的刘申的生命安全,如何确保杨彪不至动手杀害刘申。
⌒↖,m..c▽om
就是这一点,大家都没有想出好的办法。
(二)
这时,我开言说:“只有一个人,能够制止杨彪杀害皇帝。这个人,就是我。我亲自去围猎御苑,我去见杨彪。”
我话音刚落,他们三人便异口同声地说:“万万不可!”
皇太子代表他们三人跪下祈请道:“母后保重身体。母后现在有孕在身,不久将要分娩,一身两命,怎么能去亲身涉险。虽然从杨彪的计划来看,从他平日对故大将军的敬重来看,他并无加害母后之心,然而,如今他铤而走险,已经没有了退路,母后此去,深入虎穴,他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谁也难以料定。就算他仍旧不加害母后,能不能听从母后的劝告,不伤父皇的性命,也在未定之间。母后这番奔波辛劳,会不会中途身体出什么状况,也没有人能打得了包票啊。如今父皇生死未卜,身处险境,母后怎么能自投罗网,亲入险地呢?”
魏国清和傅天亮立刻附议,再三劝说我不可出此险招。
我说:“带着未出生的孩子深入虎狼之穴,岂是我所愿意的呢?实在是情势所逼,别无选择。杨彪如今已经背叛君王,不成功便家破人亡、身首异处,他是没有退路的。他与皇帝,这些年来彼此都有些心结,本来关系就不是特别亲密,若他狗急跳墙,抱着鱼死网破之心,生起歹意加害皇帝,绝非没有可能。但是,他一生亏欠故大将军的恩情太多,若我能出现在他面前,以生命护卫皇帝,谅他会有强烈的良心负担,若要杀害皇帝,自己内心便会加倍纠结犹豫,难以轻易下手。即使我不能够说动他放弃政变,释放皇帝,但也一定能够延迟他对皇帝痛下杀手或者虐待羞辱,为你们集结军队来营救皇帝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我说:“我亲入汉军,昭示身份,汉军将领知道我在军中,也一定会影响到他们的决定。他们会再次考虑要不要跟从杨彪,背叛我父亲和故大将军的建军理想,要不要背叛故大将军一生最好的朋友,要不要成为国家的祸害。他们一定会再次慎重考虑,是不是应该踏着陈士钊将军女儿和外孙的尸体而去围困国家的都城,向自己的百姓举起刀枪。”
我说:“我也没有把握能否影响到汉军将领反对杨彪,但是,我有把握,一定会有一部分将领奋起反抗,要保卫我和腹中的皇儿,一定会在他们内部引起分裂和冲突。这也肯定会为你们调集的大军前来围剿创造更多的速胜机会,减少两军交战的不必要伤亡。”
我说:“我在汉军中的身份特殊,无人可以替代,唯有我深入险境,亲入军营,才能达成这样的效果。”
我说:“我不相信,杨彪会踩着我们母子的尸体,去杀害皇帝。他经受不起良心的谴责!而且,他若胆敢杀害我,双手沾染了我的鲜血,他就从此再也不能赢得汉军的共同拥戴,他就丧失了汉军指挥权的人心基础。他也不能再拥立我的儿子为新君。他只能被迫自己公然篡位,从而成为天下公敌,失去一切可以遮掩的理由和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