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阳宫内。皇太后和刘申继续讨论我严重的妊娠反应问题。
刘申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说:“母后,不如召琴儿的娘家人来运京照顾照顾她吧。册封大婚之后,她一个人孤身在运州,自上次小产之后,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娘家人了。”
皇太后说:“她娘家现在也是人丁凋落,大将军之后,除了她的舅妈和妹妹们,还有什么她亲近的人可以一见呢。”
刘申说:“她舅妈和妹妹的陪伴,虽然会让她感到亲切,但她们到底只是家中妇女,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讲不出多少道理,恐怕解不开她这么深的郁结。儿子倒是有个想法,大将军的舅舅丁友仁,或许可以宣召他入京,与琴儿一见。”
刘申说:“琴儿与大将军在燕塘关时,曾经都是和丁友仁一家住在一起的。大将军在草原作战时,琴儿都是丁友仁负责保护和照顾的。丁友仁对琴儿而言,就犹如另一个养父。丁友仁到底是国家命官,多年的地方能臣,他若肯以长辈入京探望,劝解琴儿,琴儿的郁结,或可有所舒解。”
刘申的母亲便说:“那还等什么,若是丁友仁任上没有紧急公干不能脱身,皇帝就马上颁旨,宣召他来运京吧。让丁友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好好打理一下岭南王府的事情,也多多进宫来和皇后说说话,好好劝解于她。或许,她见了娘家亲近的人,心里那些不能够对我们母子倾诉的话,就能有个人可以放心倾谈,把心里的悲痛都释放出来。整个人也就会轻松一些了。”
刘申领命道:“那儿子明天就下诏传丁友仁来运京。”
皇太后想了一想,又说:“对了。我还想起来,大将军身边之前有个侍卫长,长得很不错也很伶俐的,曾经从温泉行宫一路奔驰过来,给宫中送新开放的桃花。还娶了个戎先美人做媳妇的那个,是叫谢什么的。”
刘申说:“谢双成。”
皇太后说:“对,就是他。他现在在哪里?”
刘申说:“大将军阵亡后,我已经把他调回运京了。他现在在傅天亮那里,给傅天亮打个下手。”
皇太后便说:“不妨你也多传传他夫妻入宫,命他夫妻多去昭阳宫那边坐坐。”
皇太后说:“让谢双成两口子,还有傅天亮两口子,都多去她那边问候看望。她见了这些大将军身边的旧部故人,多听他们说说话。心里就不会那样冰冷冰冷的了。喔,还有那个徐在田。他们都是对大将军忠心耿耿的人,追随大将军多年,生死情谊,感情深厚,想必也不能忍心见她这样,一定会帮着想办法劝解她,安慰她的。”
刘申略略迟疑了一下。说:“是。儿子遵母后的懿旨。”
皇太后看了看儿子脸上的微妙表情,便又补充说:“事到如今。为了我孙儿的子平安落地,你也就不要心思那么深,再算计那么多,计较那么多了。”
刘申低头说:“是。儿子不会再算计和计较了。”
(二)
戎先贵妃的东华院寝宫中。
三更已经敲过,刘申还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睁眼不寐。
戎先贵妃看着他的心神不宁,不觉心中怜惜。
“陛下,已过了三更了,陛下安心睡一小会儿吧,四更天又要起床上朝了。”
刘申伸手搂住她。含糊地说了一声:“好。我睡。”眼睛却依旧圆睁着,看着寝宫的木梁。
戎先贵妃道:“臣妾知道,陛下心里是在惦记着皇后。若是实在放心不下,陛下就起来,到昭阳宫去看看她吧。看过之后,也就放心了。像这样牵肠挂肚、翻来覆去的,反而休息不好。”
刘申说:“我睡不着,也吵到你了吧,连累你也睡不安稳。”
戎先贵妃说:“臣妾也同样牵挂皇后的身体啊,不如,臣妾也陪陛下一起去那边看看吧。”
刘申摇了摇头,说:“唉,还是睡觉吧,不去了。”
戎先贵妃说:“女人怀孕这样辛苦的时候,无不都是希望夫君能够日夜陪在身边的。”
刘申说:“那是你自己的心思。”
戎先贵妃说:“女人嘛,心思都是一样的。”
刘申摇头,说:“那可不一样。”
刘申说:“皇后,她是不需要我陪着的。她需要的是......”
刘申顿住不说了。
“是什么?”戎先贵妃问。
刘申说:“——是安静。”
(三)
你阵亡的消息传来后,舅舅丁友仁在燕塘关大病一场。
因为一生无子,所以,在舅舅心目中,他一直都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爱的。
尽管他早已知道你不会活得长久,但死亡真的发生时,以那样悲壮的方式发生时,他还是深受打击,悲痛万分,以致于一病不起。
他病了很长的时间都没有彻底康复。
刘申的传召旨意到达时,他还未能病愈下床。于是,他被迫延迟了两个月才到达了运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