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圆觉寺的大雄宝殿上。我们一前一后地跪拜在佛前。
我仰望着那尊巨大的佛像。那是用整根原木雕刻而成的。那棵树,至少有80米高,有超过2000年的树龄了。
我仰望着佛陀满月一样的面容,感受到内心无限的安静。
这安静不是指没有声音,而是内心深度的安祥平静,仿佛静静的大山,静到极致,却自有一种通天彻地的声音,有着难以表述的震慑力。
图布丹大喇嘛,面容慈祥,身形微胖,走起来,步履坚定,虎虎生风。在我们到达之前,他就已经知道我们将会前来。关文良已经到这里给我们打了前站。他在等着我们。
当他深邃而温和目光落到我身上的时候,我觉得他对我千生万世的轮转命运已经一目了然了。
礼拜供养之后,我在大喇嘛的引领下,在你的陪同下,逐一亲手点亮王室供养佛前的长明灯。
每点燃一排灯,殿上的磬声就清脆地响一下。我的心里也就随之震动一下。
所有的灯光彼此交相辉映,互相含摄,把我们无数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在地面上,就好像我们每个人都有无穷无尽的无数化身一样。
点亮了最后一盏灯后,我站在那里,看着成排成行的灯铺满大殿的两侧,心里觉得温暖而安定。
有种特别亲切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我好像曾经经历过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时刻。
我回味着那种熟悉感。我很确定它不止一次地发生过,但是,我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
我在那种模模糊糊的记忆当中沉沉浮浮。
就在这种模糊的恍惚当中,我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说:“百千万劫供养,千辛万苦到此,历劫生死情根,何不当下顿断?”
我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却找不到那个说话的人。
你看着我。你问:“怎么了?”
我看着你,看着大喇嘛胸前硕大的念珠。
我说:“没什么。可能是路上乏了。觉得有点心神恍惚。”
大喇嘛听了,便邀请我们到客堂去休息奉茶。
(二)
在客堂参拜了大喇嘛,彼此落座奉茶之后,大喇嘛亲切地看着我们。
他说:“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君夫人和大将军想来已经不记得老僧了,可老僧却还记得你们小的时候啊。”
我和你对视了一眼。你说:“**师在我们儿时见过我们吗?”
大喇嘛点头。他说:“老僧曾先后参加过君夫人和大将军母亲的超度****。”
他说:“那时候,老僧还在汉地行脚求学佛法,停留在崔家集一带的汉地寺院中挂单。老僧两次受定国公所请,随落单寺院僧众一起,到过你们崔家。那时候,君夫人还是婴儿,尚在襁褓当中,固对老僧渺无印象,大将军也尚是稚童,对老僧也当记忆朦胧。不过,你们的舅舅丁友仁,应当能够记得老僧。”
大喇嘛说:“当时,你们的舅舅曾经问过我两件事情,一是有相士曾说,君夫人天生凤目,命主大贵,不知是否可信;二是大将军自幼羸弱,不知道能否顺利长大成人。”
我们再次对视了一眼,能知道这两件事情,想来他说的,果然实有其事。
他笑道:“时间过得可是真快。如今,你们舅舅当年心里的疑问都已经有了答案,不需要再来问老僧了。”
你再次起来,对大喇嘛一礼:“原来大喇嘛在我们幼时就曾超度过我们的母亲。君夫人与我,理当为母亲再谢大喇嘛慈悲。”
于是,我也跟着起来,对大喇嘛再礼再谢。
(三)
你说:“久闻圆觉寺大喇嘛曾与老汉王笃交深厚,老汉王时来请教国事,今日有缘相见,又是先父故人,不知可否请益二三事,愿大喇嘛慈悲指点。”
大喇嘛说:“大将军请讲,老僧但知,必定知无不言。”
你说:“未知战事结束之后,天下的太平,能够持续多久?”
大喇嘛看了看你,说:“当有二百余年。其间虽有零星战事,但无战乱之虞。”
他说:“此数亦非定数。人心太平,世间的太平自然绵长持久,人心纷乱,自然天下纷乱也就随着而来。但看人心。”
你说:“在下一生戎马征战,杀人无算,似在下这样的人,未知有没有资格亲近佛门,供养三宝?像在下这样满身血债的人,站在寺庙里,不会玷污佛门清净吗?”
大喇嘛说:”佛门讲究普度众生,纵然对佛门没有亲近之心的众生,也要慈悲救度,怎么会拒绝任何有心求法的人呢。”
大喇嘛说:“佛门供养,其义宏大,并非只有供养寺院财货一途。大将军能以早日终战,开启太平为平生之志,虽有夷族灭国之力,却并不穷兵黩武,新开战端,这都已经是饶益众生的慈悲之举。饶益众生是一切诸佛的根本大愿,大将军此心,早已与诸佛之心彼此相应,虽无供养之名,却已有供养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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