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在红色的拜垫上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三拜九叩之礼。行礼完毕之后,我伏地等待着。
我听到一个温柔动听的嗓音在说:“还傻站着做什么啊,你们还不去将君夫人搀扶起来。”这嗓音带着一点后鼻音,听起来有银铃叮当般的效果,格外有吸引力。
宫女们过来,将身着沉重的君夫人大礼服和戴着复杂头饰的我,从拜垫上搀扶了起来。
我抬头看到正座上端坐着的刘申的母亲,老汉王一生最宠爱的妃子:汪太淑妃。
虽然汪太淑妃如今已经年过半白了,两鬓的头发略略有一点灰白间杂,但是脸部轮廓清晰,鼻高眼深,眉清目秀,皮肤细腻白皙,想来祖上也带有一点西贝尔人的血统,良好地继承了西贝尔人和汉人的长相优点,并完美地加以了融合,果然是端庄美丽,可以想见年轻时是如何的艳光四射,令老汉王一见钟情。看到她,我马上就理解了刘申的长相为何如此英俊端正。
汪太淑妃不仅长得好看,而且气质文雅脱俗,仪态安静和婉,说话温柔得体,音量大小适中,吐字清晰,语速不疾不缓,显见得不是空有一副绣花的皮囊,而是内有懿德,气质芳华,通情达理,毫无倨傲乖张的女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让人看了,心生敬意,倍感亲切和气,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我忍不住想起《诗经》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的句子。
汪太淑妃就是那种内外兼美,宜室宜家的淑女吧。
我看着汪太淑妃的同时,她也在仔细地打量着我。
我们互相看了几秒钟,汪太淑妃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她点点头,流露出内心对我这个新媳妇的满意和赞赏。
她对左右说:“给君夫人搬椅子过来。”
她笑容盈盈地对我说:“好了,见礼过后,我们就不用这样拘束了。君夫人也不用口口声声尊称我为太妃,就称呼我为母亲就好了。母亲两个字,本来就是世上最尊贵的称呼了,太妃太后这些,反倒不如母亲二字。听汉王说,你在娘家小名叫琴儿,我也这样称呼你,可好?”
我跪了一跪,谢汪太淑妃赐座。我点头道:“是,母亲,琴儿遵命。”
我落座之后,汪太淑妃再次从头到脚打量着我。
我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绯红了脸,低下头去。
汪太淑妃忍不住赞叹:“不愧是定国公的千金,陈将军的遗孤啊,大将军府上调教出来的女儿家,果然是端庄美丽、仪态万方、举止进退、知礼有度,果然大有母仪天下的气度与尊贵。怪不得汉王专程为了你的事情,在我这儿滔滔不绝了整整一个上午。”
她说:“你可知道你在汉王心目中是何等的重要吗?他是我儿子,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什么时候也没有见到过他提到你的时候的那种神态。他对你,是动了真情的,而且情深似海,宠爱得无以复加。为了让我对你能够接受,能够先存一个美好的印象,他在我这儿跪着说到口干舌燥,生平雄辩陈说的本事,全都用出来了。宫中女眷众多,我还从未见过汉王对任何别的女人也能这样。”
我低头说:“母亲过奖,琴儿羞愧。谢母亲和汉王的爱护关照。”
(二)
汪太淑妃又让左右奉茶。
茶奉上来,我先接过一杯,起身恭奉给了汪太淑妃,然后才谢领了自己那份。
等汪太淑妃喝过一口之后,我才尝了一口。我觉得颇为惊讶。
汪太淑妃看着我惊讶的神情,微笑着说:“正是琴儿你平时最爱喝的那种。”
我说:“母亲怎么会知道?”
汪太淑妃说:“是汉王再三提到的。他回宫之后,把各宫主管内侍都叫了过来,把你平素喜欢的物事、生活的习惯,一一都详细地交代过了。”
她说:“汉王说了你的身世。果然是令人唏嘘啊。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先王又多年对你一门未加抚恤,定国公虽然疼爱你,可又遇到战乱,负伤早故。你一个女孩儿家,身陷火海,经历屠庄,又在刀光剑影中冒着生死的风险,全家人都凄凉惨死,实在是让人听了心有不忍,伤心落泪啊。亏你怎样一路熬了过来。”
她说:“汉王对我说,你的身世这样凄凉坎坷,如今,独自远嫁到我运州的王宫里来,我们母子,还有宫中上下人等,一定要多疼爱你,精心侍奉,让你很快适应宫廷生活,消除你的陌生感和孤独感,让你在新家过得幸福如意,让你感受到家的温暖,让你称心如意,放心安定,抚平你内心的恐惧和悲伤。断不能让你在宫中受到种种委屈,受到种种的惊吓。”
我听得全身一阵暖乎乎的,不觉感动得热泪盈眶。想不到刘申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为我进入宫廷生活做了这样许多细致入微的准备。他什么也没有对我说过。
我起身作礼,再度深谢刘申母子的疼爱。
(三)
汪太淑妃又说:“琴儿啊,我朝宫中的规矩,向来是君夫人为后宫之主,在宫中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