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刘申从震惊和悲痛中清醒过来,他再次看了看跪在地下的我。这次,他没有马上叫我起来。
他问来人:”大将军呢?大将军此刻人在哪里?他在做什么?”
来人回答说:“大将军正在指挥和观看校演,没有再管这件事情。”
刘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又深呼吸了一下。
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但,就在喷发前的最后一秒钟,他的温度突然降低了下去。
他在房间里来回地走了两圈。
然后,他转向来人。
他说:“下去吧。以后这种不吉祥的事情,若非十万火急,不要随便在吃饭的时候前来禀报!”
来人显然对刘申的这个反应,深感意外,跪伏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
刘申看到来人仍旧跪着不走,就说:“你还在等什么?”
来人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臣下不知汉王有无旨意?”
刘申说:“人都死了,你们这时候才跑来告诉我,我还能有什么旨意!”
刘申说:“去告诉他们,从今以后,要吸取教训,绝对不要再心存妄想,各人都要谨言慎行,好自为之!在军中,大将军的决定就是我的旨意。于大将军的决定之外,我永不会再另有什么别的旨意!”
他看着来人,语气严厉地说:“退下!”
来人惶恐起身,急忙退去。
(二)
刘申看着他走了,才转向我。
他说:“琴儿,请起来吧,抱歉,我治下不严,总是有这些无聊的事情来打扰,让你受惊烦心了。且不管它。我们继续吃饭吧。”
我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我说:“大将军没跟汉王商量,就自作主张杀了汉王的兄弟,事后也不来亲自向汉王禀报情况,求汉王降罪,令汉王伤心难过,臣妾替大将军向汉王请罪。”
刘申说:“这事错在平山侯。是平山侯不应该挑战大将军在军中的权威。琴儿,你起来吧。在军中,只有大将军的属下,没有汉王的兄弟。”
他伸手拉住我,让我站了起来。
他看着我的表情,他说:“外面的事情,都与你无涉,你是我的结发妻子,不要这样惊惶自责。”
他说:“看你这样瑟缩失色,我,实不忍心。”
我低头道:“看汉王这样惊讶难过,琴儿,也实不忍心。”
刘申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伸手搂住了我。
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我的心,快速地跳荡着。
刘申会为此事记恨你吗?他打算怎么处理随后的事情?
(三)
那天一整天,刘申都在等着你结束校演,前来向他禀告此事,自请处分。
谁知等到夜幕苍茫,你也没有出现。
刘申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心下不悦,晚饭也没吃几口,就早早睡了。
三更时分,我听着刘申还在身边辗转反侧,便趴在他耳边,轻轻叫了一声:“汉王?”
刘申翻过身来。
他看着我。他伸出胳膊,把我搂在怀里。
我说:“汉王心里难过,琴儿心里也很难过。汉王不能安寝,琴儿也无法入睡。”
刘申叹息了一声。他说:“平山侯和我虽然是堂兄弟,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比亲兄弟还要好。我一直拿他当亲弟弟看待的。想不到他年纪轻轻,会是这样的结局。实在是太悲惨了。让我怎样去和他的妻儿父母交代呢。这都是因为我决意要结盟才会有的事情。”
我说:“汉王心里在恨哥哥吧。”
刘申说:“实话实说,我真是有点恨啊!你那个哥哥,他是故意要杀平山侯的。他想借平山侯的头来在军中立威。可恨他杀了以后,都不来和我说一声!太不给我面子了。”
我说:“原是汉王许他自行处置的。若他按照军法处置完毕,又急忙来向汉王请罪,而不是循例从公文上报备档,岂不是反而辜负汉王的信任,让众人以为汉王的授权并非真心实意的了?”
刘申不语。
我说:“那汉王打算怎样处置哥哥呢?”
刘申说:“人都已经死了,怎么处置,也全都晚了。”
我说:“若是汉王心里难过,不妨明天下旨意,厚葬平山侯,给平山侯家里多一点抚恤吧?”
刘申说:“不。绝对不行。我明天将会下旨,削去平山侯的封号,收回他的封地。”
我说:“这样,汉王的心里不是会更加难过吗?”
刘申再次叹息说:“事到如今,有什么办法,只能坚定一心,顺势而为。”
他说:“这事真若要怪,也只能怪我,怪我没有料到平山侯会不识大体,恃宠而骄,和他公然起冲突。他处罚的虽然是平山侯的主官,打脸却是打的我的脸。这是他在委婉地提醒我,没有事先约束好自己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