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晨。新的一天。每个新的一天,对于很多人来说,都会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但很多人不知道这一点。他们踌躇满志地出门,就好像自己可以长命百岁。
我慢慢地走下小楼的楼梯。我看到你在庭院中等我。你一定很早就来了。但你没有上来惊醒我。你想我也许需要好好的休息。
看到我出现,你三步并成两步走了过来。
我无颜面对你。但也无法逃避和你这样面对。
你说:“琴儿,父亲大清早就回来了,叫我们一起过去吃早饭。”
你看着我,说:“怎么了?你为什么脸色这么苍白?你的风寒好一点了吗?昨晚睡得好吗?”
我点头。没有别的话。
你说:“你崴了脚吗?走路为什么这么困难?”
我摇头表示没有。
你说:“不对。一定有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可是,我不能和你交谈。我不能开口和你交谈。我艰难困苦地守着堤坝。我不能让洪水提前溃决出來。
你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说:“别走,琴儿。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回答我。”
被你抓住胳膊的时候,我浑身颤抖了一下。我本能地睁大眼睛,带着对男人的极大仇恨,敌对地看着你。
我的目光让你的手立刻就松掉了。你松开手,后退了两步。你说:“对不起,对不起,琴儿,我刚刚手重了。”
我咬住嘴唇。
你迷惑地看着我。你难过地说:“我有什么做错了吗?你对我昨晚摇晃那扇门生气了吗?”
你的神情让我心里的堤坝像波浪一样地动荡起来。我坚决地躲避着你的眼睛。我从你迷惘的视线中,尽最大的可能,最快地逃了开去。
你茫然不知所措地目送我从你身边经过。
你看着我的背影。你的眼光落到我的裙摆上。你顿时大吃一惊。你看到我的裙摆上沾染了血迹,而且不止一点。你沿着我走过的地面看,你发现了更多的血迹。
你沿着血迹走到小楼的楼梯边,你看着那血迹逶迤地从台阶上一路滴落下来。你顺着台阶往上走,在玄廊你看到更多血迹,已经不是一点一滴的了,而是成线成滩。
你伸手推开我的房门。
你看到的景象,让你好几分钟都无法动弹。
我的房间里到处都是鲜血,看到床单上、地板上,还有被鲜血染红的拜垫。
(二)
这时候,我已经走进了中庭的饭厅。我看到父亲已经坐在平常的位置上,而姨娘和大哥都早已陪着父亲在那里了。
看到我进来,姨娘顿时停止了和父亲的说话。景云身体一弹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们两个的神情就仿佛是见到了鬼魂一样。
父亲看着我们,奇怪地问:“怎么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走到饭桌旁边,目光直直地盯着大哥的脸。
在我的注视下,他的表情就好像被放在了油锅里一样。
姨娘神情紧张地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准备要说点什么。但是她没有机会说了。她什么解释都没有机会说了。
我带着毫不犹豫的坚定,径直朝大哥走了过去。我怒目圆睁,盯住了他的眼睛。我仇恨的眼神一下子就把他钉在那里了。
他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颤栗了一下,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冻结了。
就在这时,你从外面进来。只有一秒钟,你就猜到了我要做什么。
你用惊人的敏捷飞速越过了摆满早点的桌子,向我扑了过来。你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右胳膊。
可你还是晚了半秒钟。一支小箭已经从我手里飞了出去,它在你最后一刻的撞击下,略微改变了方向,它紧贴着大哥的头皮嗖地一声擦了过去,砰地一声打在房梁上,入木寸许。大哥头上的帽子应声而落,发髻也散开了。他被蹭去了一大块头皮,瞬间,他的脑袋就变得像个血葫芦一样。
他被自己的鲜血吓坏了。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叫。
这时,我感觉自己被父亲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腰和胳膊。我在你们父子的阻挡之下,几乎无法再动弹。
姨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扑向了她的儿子。
听到姨娘的哀嚎,你把我留在父亲的掌控之中。你离开我,你朝大哥走去,想要帮忙察看他脑袋的伤势。
可我不会放弃。我绝不会让他逃脱!
趁着你离开我的那一刻,我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猛地甩掉了父亲的掌握。我对准大哥的脑袋击发了第二支袖箭。
你在半路听到耳后一阵风响,你想都没有想,你就转身用身体挡在了他前面。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我都还没有意识到它已经发生,它就都发生了。
我射到了你。那支箭射进了你的右胸口!
你被箭支的冲击力带得后退了几步。你看着我。
你伸手抓住箭杆。你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