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来,青禾倒还好些,却见骨欲和兀鲁却是脸色都变了,尤其是骨欲,见她脸色发白的突然上前一步,竟也大胆问道:“郎君……你可在奇梦中也见着了大辽之事?”
黄杰看看骨欲,忙也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柔声安慰道:“见是见着了,却也仅是知道某事要生,却不知道何事何地。”
这般解释,骨欲倒也认同,但见她双眼含泪道:“是了,天机本就如此,不能强求。”
不过青禾满脸不解的却是指着那鬼画符的书札打岔道:“既如此,东京已是这般的险地,为何夫君还要让公主带着庚子回京?”
黄杰也是苦笑着指向那鬼画符中的一条道:“按照奇梦所示,这金军围困东京前后发生了两次,而那第二次金军困城之后更是福金的生死大劫,我本欲将她留在黄州,又或者陪她一同返京,可谁知……所以我也就只能让福金在东京应劫……”
三女听来,都是惊愕不止,青禾忙也问来:“生死大劫?不知是何生死大劫?”
黄杰苦笑一声,又看了那书札一眼,便也道:“金人破城,二帝被掳,索要赎金数千万贯,宋廷以宫妃、帝姬、女子折算钱财来赎……”
“嘶”一声,却是青禾和骨欲二女都是齐齐抽了一口凉气,倒是一旁还在整理书札的兀鲁听了一笑,道:“这倒也是我们女真的行事,宗望和宗翰哥哥最喜女子财货。”
这因果缘劫之说,本就深得宋人之心,况且青她们三女虽然各自信仰不同,但怎说也做了几年夫妻,自然知道黄杰的道徒身份。因此当黄杰提到了“应劫”之说,便也明白过来,只是青禾心细,却是听出了黄杰话中重点,忙也道:“二帝被掳?可……可是太上与今上?”
黄杰便也点头,闭目思索了一会后,便也敞开了说道:“二帝父子被掳,被金人送去了黄龙府,还将之困在一座枯井之中,谓曰:坐井观天。其后,又封二人为昏徳公,百般蹂躏,不得还朝。”
此时,但见青禾不寒而栗,骨欲也是满眼泪水,却听她颤抖着道:“予在金国时,也听人说父王被金人关在羊圈中,与牛羊栖宿。”
说着便还扭头来看兀鲁,兀鲁干脆也放下手中的书札,摇头叹息道:“你阿爸的确被关过羊圈,此般羞辱也不为过,莫忘了当年你阿爸还逼着予的阿爸跳傩舞。”
兀鲁所说,正是当年天祚帝逼迫完颜阿骨打跳舞,最终迫反之事。四人自然都知道此节,但也听青禾来问:“天机如此,难道无迹可寻?”
黄杰摇头道:“天机虽是有迹可循,但不可忤逆。我自从得知天机至今,十数载来虽然的确行了不少逆天改命之事,却对这等大事动摇不得半分。所以算来,多年筹备,也不过只有一次孤注一掷的机会,万万不能自误。”
三女听来,倒也能够理解话中意思,还是青禾看向黄杰手中的书札问道:“既如此,夫君的孤注一掷,可保得公主母子平安?那原本的劫数,又该如何破解?”
黄杰便道:“天机也分大小,小事可变,大事万难动摇。如这金国侵宋,从事由到南下的路线,以及太上出逃、东京被围等等的事件发生顺序皆未变动,便由此可见一斑。而且,就算将李纲与宗泽二人提为城守,命种师中和折可适放敌深入,也皆未能引动变数,那么这第一次的东京被围,必能如奇梦中所示那般安全渡过。因此为夫这些年来的一切准备,便只能孤注一掷投到那第二次东京围城之战上去。”
三女如今自然对黄杰的奇梦深信不疑,因此自然对黄杰悟出的这般道理深以为然,还是青禾来问:“既然如此,不知这第一次东京围城,又将作何收场?”
黄杰便也翻了翻书札,道:“本来是金军南下之后,李纲临危受命,升为尚书右丞,就任亲征行营使,负责开封的防御。并亲自登城督战,击退金兵。完颜宗望因无力攻破东京,在朝廷答应割让河北三镇之后,遂撤兵北归。如今我使了手段叫他多出近年的时间整备东京防御,该也守得住东京才是!”
随后黄杰又道:“还有那宗泽,按照奇梦所见,也是后来的抗金名帅,如今提前任他为东京留守,当也该有建树。”
青禾听来,倒也认同,不过还是看着那书札道:“妾还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黄杰点头,青禾便也打着胆子道:“这等天机,夫君既然能说与妾身及老相公,为何……不报与太上?”
黄杰苦笑一声,便也直言:“且不说报与太上他信也不信,单说此事本就涉及到一个救大宋,还是救赵家的问题。你却忘了,我在成都读书时便发下的宏愿?”
骨欲和兀鲁听来很是不解,可毕竟青禾跟他较早,一提起在成都的事情,倒也瞬间明白过来。当年黄杰年纪尚幼,倒也是一腔热血,本想着为大宋修一条好路,为日后做些打算,然而谁却知道就此引动了天机,成了朝堂之上党争攻讦殃及的池鱼。
不过,有此经历也叫黄杰看清了很多事情,将那原本盲目忧国忧民的糊涂心思惊醒,辨出了国可亡,天下不可亡的终极奥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