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的赵官家乃是个太平皇帝,虽然经常打人脊杖,但战场这种地方或许如今才是第一次身临其境,自然也就发现听闻不如眼见了。
而且,就算他身居高位,这身体反应比起其他人来,也未必会强上多少。方才在北面和西面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努力强忍着不适,如今瞧见这人肉丛林便也被突破了极限。但见赵官家先是在马上俯身呕吐,吐着吐着却也是坐不稳了,不过也就在他要堕下马来时,却也叫本在一旁跟着呕吐的梁师成抢先一步给扶住,而后也是吐得差不多的王黼也是忍着满眼泪水来扶,却叫他君臣又寻着了机会亲近。
至于蔡京还有一众跟来的殿前司和上四军、诸班直和禁军戍卫的将领们,却一个老神在在,且知趣的别过脸去望起了风景来。虽然眼前这般惨烈的画面大伙儿也是初见,不过都是些马上厮杀过来的粗汉,早就见血开过荤了。至于蔡京,更是做过领兵出战的上官,比眼前规模还要大上数十上百倍的大战都主持过,还能没见过血腥。
只是见赵官家吐的就跟个吃着了酸李的猴儿一样,终归不太好看,蔡京便也哼哼一声,下马来到赵官家马前,摸出一丸来献道:“陛下,这是臣平日养心所用的清心丹,服下或可缓解一二。”
随后便也转身瞧了瞧周围,就来问岳飞道:“惊霄先生何在?为何不来见驾?”
岳飞忙也回道:“师兄如今正在营中救治伤者!”
瞧着梁师成手忙脚乱的捏鼻顺喉与吐得脸都发绿的赵官家将清心丹灌下后,蔡京暗暗一叹,便也对岳飞道:“且请带路!”
岳飞岂敢怠慢,自然引了众人就往车阵过来,得了指示的黄州卫便在南阵的车墙上左右让开二车,自然露出了入口。一名天武军服色的将领见了,很是惊奇的问道:“你这车阵,如何解的这般容易?”
岳飞忙来介绍,道是车与车之间以铁质构件勾连,拆解或是组合时只要拼接好构件便紧固牢实,拆解时也是如此。那将领听了解释,便也开悟道:“妙啊!组合时坚固若城池,时机到时又能迅速拆解让道出击,果真是好物。”
其余将领也是赞同,便在车阵前下马,步行入了阵中。
但见阵中如今也是火光通明,不少人正在奔走忙碌,但却并不显乱,一副井然有序的模样。待岳飞领着人来到车阵中央的空地前时,却见地上铺着草席,却用白布遮盖了三十来具尸首,而黄杰还是一身道袍的样子,正在给一个女娘取箭。
见那女娘身上穿着的是冬衣袄裙,却是后腿上中了一箭,如今正趴在一个草台子上嗷嗷直叫,但见黄杰拿了个什么东西与她咬住后,便也用小刀在伤口上侍弄,然后伸手猛然一扯将箭拔了出来,便见得一股子血线就从伤口里喷出,溅起二尺来高。
走在最前面,本是服下清心丸后,心绪平复了许多的赵官家一见,险些张口又吐,自然叫梁师成给瞧见了,忙与他顺背。
这许多人的到来自然惊动了黄杰,不过却见他头也不回,而是迅速将拔出的箭放在一边,然后便来用力与那女娘挤压伤口,更使了棉布将血吸附干净,又用水(药水)清洗之后,却是拿出了一根穿线的弯钩针来,将那女娘伤口上的皮肉好似缝补衣服一般的缝了起来。
但见他一针一线,好似女子做那女红一般精细,三两下便将长度快有两寸的伤口缝合了,竟也不裹伤药,只是用一种紫黑色的药水往伤口上一抹,然后用布带轻轻缠了,这才拿了方才取出来的箭起身,来到赵官家身前叉手道:“陛下来了?”
赵官家方才猛然又见了血,本是想吐,叫梁师成顺下去后,便也叫黄杰与那女娘缝合治上的手段给吸引,浑然忘记了见血恶心之事,如今亲眼见黄杰竟然将人的伤口如缝补衣物一般给缝了起来,也是惊得有些不能自已,便来问道:“这……这方才,黄卿使的是什么手段?”
黄杰拿着箭瞧着赵官家目瞪口呆的样子,也是一脸糊涂,便来问:“官家问的是什么什么手段?”
赵官家便也指着还趴在草台子上的那女娘,道:“你……方才用针线,竟将她的伤口缝了?”
黄杰便也答道:“不错!有何不对?”
赵官家满脸惊讶,想了想左右一瞧,便也指着一个身穿禁卫服色的将领,道:“胡卿,朕记得你说过,这军中都是如何处置箭创的?”
那将领也是满脸惊愕的表情,闻言便也走了出来,也是一脸哑然的道:“俺在军中,箭创都是用金疮药堵了血口了事,若是碰了水,便要用烧红的铁鉴烙烫去毒……哪有这如缝补衣服一般,就这么缝起来的?”
黄杰听来,只是皱眉道:“此乃我道家药王先师,孙思邈孙真人传下的疗伤医术,乃是道门不传世之密,如今诸位见也见了,切莫外传就是。”
而后,却是用一双血手捧着那箭献与赵官家道:“陛下,如今眼下当务之急,却是要与我振威镖局一个说法才是。”
“说法?”赵官家听得一愣,直来看黄杰献上的箭矢,但箭矢明显沾有血迹,他想了想还是不敢伸手去接,只是道:“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