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八一行入内,倒也不需绕行,先入了南口楼梯上了南楼的二层,通过楼桥入了中楼,再拾级而上,经中楼的楼梯上了三楼后,再经楼桥入了北楼的三楼。
引路的小厮自然机灵,半路上便把这般上楼的说法详解,却是叫做“步步高”,意欲步步高升的意思,自然讨得的一枚二两银判的打赏。
待入得北楼的三楼之后,却见三楼之上,外圈全是酒阁子(类后世包间),内圈却是中空回廊,低头可看见一楼的楼面中摆着七八十副桌椅,如今坐了一般有余。而北向的一面则搭着一个十余步见方的戏台,如今正有三个歌妓正在一班丝竹先生的伴奏下咿咿呀呀的唱着曲儿。
再瞧中堂顶上,却是吊着百十盏牛油巨灯,灯上罩着银铜打制的反光罩子,由十几个小厮打扮的人正在原本被黄天八误以为第四层的地方控制,不时通过绳索将灯具上下挪动,或是修剪烛芯,或是调整光线明暗,为楼中各处照明。
在小厮引路去往那封行首所在的酒阁子路上,黄天八等人经过一间酒阁子时,正好听见里面有人击箸高声唱道:“城中酒楼高入天,烹龙煮凤味肥鲜。公孙下马闻香醉,一饮不惜费万钱。招贵客,引高贤,楼上笙歌列管弦。百般美物珍馐味,四面栏杆彩画檐。”
众人听了,莫大几人都是高声叫好,他们都是汴梁子,多少也沾染了东京文华,听得这新词便觉得不错。
引路的小厮也是面有得色,不由对黄天八道:“贵客也是来着了时日,前岁樊楼重修,今年入夏方才修成,贵客若是来早怕是见不得今日繁华。”
黄天八点头一笑道:“不错!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秋风不赶早!”
又行的十几步,便也来到一间门前挂着一块写有兰字木牌的酒阁子前,小厮便也对黄天八道:“贵客,这便是封大家的雅间了!”
说着故意瞧了瞧黄天八身后的鲁达、岳飞等人,黄天八当即大手一挥,摸出一张百贯面额的飞钱,与小厮道:“今日来樊楼,本是约了好朋友吃酒,只管寻一个大间将俺的伴当们招呼了!”
小厮接过飞钱一瞧,当即没开言笑,忙要引路,黄天八也与鲁达和岳飞笑道:“你等只管先去吃酒,俺且与这封大家会上一会,也瞧瞧这汴梁成的风月文华。”
鲁达咧嘴一笑,道:“你只管去瞧,不过却要看好自家的钱财,这樊楼当中的女娘可都是红粉骷髅,一个不当心,莫要叫人连皮带骨吃的渣都不剩。”
黄天八嘿嘿一笑,想想干脆从搭膊里摸出一叠褚纸飞钱塞入怀里,然后将搭膊交与岳飞,便也走到酒阁子门前,伸手轻扣了三下门扉。
便听房中一把柔柔女声道:“贵客才来?”
跟着就听银铃声伴着莲步轻响,款款而来,待门扉开时,鼻端先嗅着一股子茉莉花的轻香,才见着一位身穿水绿衣衫的二八佳人宛若出水芙蓉一般矗立门后。
但见她,峨眉粉黛,肤似暖玉,黛发挽做斜云,插一金一银、一玉一珠四条簪子。画眉宛若新月,殷虹朱唇半点,一双水眸而含情默默,似娇羞更胜丽色。
一时间,除了黄天八之外,门外之人个个都是看得痴了,便是岳飞这不过十五、六的黄头少年,也是双目睁圆,不曾转睛。
纤手如玉,轻挽了眉前秀发,这封大家自然也瞧见了门外众人神色,便也轻轻挪步后退了三步,以手遮额掩了羞色,便道:“贵客不妨进来一叙!”
黄天八其实早在方才白樊楼前就已瞧清了这封大家的姿色,说起来也算艳丽脱俗,但却比不得家中糟糠,自然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便也迈步入了酒阁子。
待他进来之后,才发现门边还站着两个侍女,一左一右将阁门扣上之后,便也来引黄天八入座。
左右一瞧,这酒阁子内里却也不大,长宽各有五步方圆,居中一张八仙桌前摆着两个锦凳,靠窗一面却有一方书案,四壁当中的两壁都挂着书画和乐器,靠门的一双花架上,还插着几束正在绽放的茉莉鲜花儿。
这茉莉花本是夏末秋初之物,如今已是十月却还得见,也就知道东京繁华如何了:此时还有如此鲜花摆放,正是因为东京有人以暖房养花,可延夏花秋放,秋花冬绽。
黄天八也是见过世面,便也先缓步来到窗前,先是远眺一眼窗外的汴梁景色,这才回身坐下,笑道:“今日有缘,得大家招宠,俺本粗鄙之徒,若有什么出乖弄丑,大家莫要见笑。”
那封大家却是掩嘴一笑,便也来八仙桌前坐下,道:“奴家在这樊楼抛首卖笑,虽不自贱,却也不敢妄自尊高,不敢言称招宠,与贵客有缘是真,奴家本姓封,楼中妈妈赐了艺名唤作宜奴儿,不知贵客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黄天八斜头一笑,道:“俺有两个身份,一个不该于今日此时出现在樊楼,一个此时合该远在千里之外。所以,封大家只需知道俺姓黄,家中行大,相熟的都唤作大郎便是。”
那封大家封宜奴听了,倒也懂事,便也道:“如此,奴家便也来唤大郎就是,大郎今日初来,随口便能诵柳七郎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