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八领着众人走到此处便也下马来瞧,不由笑道:“早就听闻相国寺前每月五次的万姓交易好不热闹,如今看来倒也所言不虚。”
鲁达也道:“好是好,百姓得了利,寺里菩萨得了香火欢喜,却只是洒家的师弟师侄们苦累而已!”
黄天八也不与他接话,便问:“香积厨如何去?”
鲁达一指相国寺前门边上的一座长排民房,笑道:“便在此了!”
一行人正要上前,却见一个穿着破旧补子百纳衣的年轻僧人突然挥着手从道边一个食档里奔了出来,瞧他模样倒也俊俏,只是嘴边油油的,似乎刚刚正在吃什么油荤的东西。
就见他跑到鲁达近前道:“师叔!智深师叔,首座师伯正要小僧前去寻了师叔!”
鲁达道:“首座要寻洒家做鸟?”
那年轻僧人忙道:“师叔不知,那郭家已经前来消事,不需师叔再去拿那操刀鬼曹正了。”
鲁达便道:“洒家理会的!如今洒家也是来消事的,这便去见首座!”
又与黄天八道:“此僧名唤子悟,乃是洒家在东京认的师侄,当初洒家初到东京,便被主持发去酸枣门外看守菜园,多亏子悟帮衬,这才在香积厨内谋了个差事。”
黄天八听了本有些疑问,却欲言又止,当下便也陪着鲁达往香积厨去了。
这香积厨,本是寺僧的斋堂,其名源自《维摩诘所说经》。据说维摩诘居士病了,佛陀派弟子们去探病,维摩诘居士借机宣讲大乘佛法。临近中午,佛陀弟子舍利弗动了个如何吃饭的念头,维摩诘居士感知之后便骂他道,你是求解脱的,怎么能念念不忘吃饭?既然你想吃饭,就给你吃从没吃过的饭。随后维摩诘居士凭借神通,到遥远的香积佛国,向香积佛求来一钵香米饭,馥郁、清冽的饭香,弥漫了整个城市,饭看起来虽少,却使在场的大众都得以如愿满足,不少人因香而开悟。
自此,寺院就把厨房取名为香积厨,希望弟子们能够因饭香而开悟。
至于大相国寺的香积厨,却是有着内外之分,内香积厨设在寺中大雄宝殿之畔,是寺内僧人正常用斋的地方。而外香积厨却在山门之侧,对外舍粥舍饭舍斋,也是个积善之所。
至于鲁达现在干的勾当,却也不是什么坏事,之前倒是黄天八误会了。鲁达混入佛门,自身武艺不错当然扮得武僧,而曹正之事,起因乃是他借了主家的钱财外出经商却折了本,而后躲在御拳馆中逃债,所以主家许了香积厨的香油钱,请寺中武僧去拿人倒也没错。
须知这御拳馆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地方,以如今的江湖规矩,若是江湖中人能够躲进御拳馆中得了庇护,非得他自己出来才能拿他,否则便是报到了开封府也是无用的。
只说黄天八陪着鲁达来到山门外的香积厨前,将马寄了相国寺门前的马倌儿(类似泊车小弟),便往香积厨走去,进前只见连片民房全都打通,里面摆满桌椅看起来的确是个斋堂模样,鲁达大大咧咧走了进去,便往一个正在桌前摘菜的胖大和尚喝道:“首座,洒家回来了!”
那胖大和尚肥头大耳,倒也有个弥勒佛的法相,见了鲁达便也急忙放下手中的青菜,忙起身道:“师弟回来就好,请了师弟去行事的郭家方才已经来人消事,此事便也作罢!不过香油钱倒是按约给足了,师兄这便将赏红取来与师弟。”
说完倒是扛着一身肥肉跑去了后堂,再出来时却是背一个鼓囊搭膊,满脸喜色的交与鲁达道:“郭老员外乐善好施,足足给了六十贯铜子儿,都是崭新的火铜小平,这里便是十五贯,都是师弟的苦劳赏红。”
鲁达接过搭膊试了试,手感倒是斤两十足,这火铜小平也即是不曾加锡的纯铜小平钱,一枚足足半钱的重量(约三克左右),如今东京的行市乃是一贯可兑七百五十文平钱,因此这十五贯的分量也就差不多有六十斤上下(约合后世67.5市斤,宋斤体量略大约为后世的640克),鲁达随手摸出一吊来看,倒也果真是崭新的火铜钱儿,毕竟对方将钱给了寺院也是行善,倒也舍得。
不过,鲁达回头看了看黄天八一眼,黄天八身上自然也是背着一个鼓囊囊的搭膊儿,可里面装的不是十两一锭的金锞子,就是百、千贯钱一张的飞钱儿,两人的搭膊都是一个样式,差别可就大了去。
况且方才他还笑过黄天八自个儿背搭膊的模样,如今也来背个鼓囊囊的搭膊,里面却装十五贯钱,岂不是惹人笑话了。当即鲁达便将搭膊放在桌上,倒也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与那首座做了个佛礼,道:“首座师兄,洒家今日遇着了机缘,怕是要就此离寺修行去了,这些赏红洒家不取分文,只求与子悟两贯好叫他换一身袍子,其余都与香积厨行善就是。”
胖大首座听了一愣,这才有空瞧了瞧站在斋堂门前的黄天八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道:“智深师弟,你当真要离开相国寺?”
鲁达点头道:“当真!洒家先来香积厨消了差事,还要去与主持辞行。”
首座想想,便也接过搭膊,道一句稍待后又匆匆跑回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