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政显然高估了流民们对本乡的眷恋,这夜他与流民代表们足足废话了一个多时辰,却未有一户愿意落籍黄州,不过这安庆府兵败的消息倒是无风无浪的传递了出去。
翌日一早,姚政去衙门点了卯后,随意处置了些公务便转回了家中。刚在书房坐下准备品茗读书,却听见叮叮咚咚的砸墙声,便也静不下心来,干脆出了书房就往黄家走去。
这眼瞧着黄杰和苏廿娘的婚期将至,黄家上下也是一片忙碌,今日弄出声响的便是将前些日子买下的左右杂院开了院墙联通。如今黄姚两家所在的这一片,差不多半数的房产都被黄家卖了去,而黄家的规模也是越来越大,从起先的三进正宅变成了如今十二进的大宅。
不过姚政可不管这些,径直去了花厅之后,算着此时县学也该下学了,便要人将黄杰唤来,没多久便瞧见黄杰竟然就穿着汗褂短裤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与姚政行了礼后,便喊福寿快弄些凉水来与他。
姚政慢条斯理的喝了口热茶,却是问道:“昨夜的军报你可瞧了?”
黄杰接过福寿送来的水壶咕咚几声灌下慢慢一壶凉水后,这才抹了嘴角道:“就是瞧了,才会这般燥渴,方才孩儿刚从厢军校场回来,瞧了马班头的娘子和何都头操练那五百差役,心中急得上火。”
姚政听了眉头一皱,便问:“何故上火啊!?马班头的娘子原先可是麻城县有名的女捕快,一身武艺不俗。还有何都头也是益州路练兵使出身,近十来年黄州的厢军弓手都是由他操练,舅父瞧着也还不错啊!”
黄杰听了,却指着手臂和腿上的几处淤青道:“嘿嘿!舅父可敲好了,方才孩儿与何都头操练过的儿郎们邀斗,身上挨了三棍,可猜得俺又杵翻了几多人?”
姚政哪有这个闲心去猜,瞧着跟班福寿一脸的景仰之色,便笑问:“福寿,你来说说。”
福寿便答道:“少爷就使一根花棒,不倒半柱香的时辰便杵翻了六十七人,就是那何都头也没能在少爷手下走过十招……”
“嘶!”
姚政听了急抽一口凉气,他自然知道如今黄杰日日习武,却没想到居然如此厉害,要说黄杰轻易打得赢刚才操练几日的毛头少年,倒也没什么出奇的,可说那何都头居然也败在黄杰手上,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黄杰嘿嘿一笑,还道:“舅父也知,那杨槐的侄儿杨宗保,其实就是当初名震鄂州的铁枪杨十三,以俺的武艺尚且最多抗上二十招必然败落,若是让他来与儿郎们过招,只怕会全军覆没。”
姚政听了摇头道:“那班少年人操练日短,又不是自幼习武出身,还能在你身上留下三棒,也是勉强了,你却急些什么?”
黄杰却是将手中水壶交与福寿,并予他使了眼色叫他退走,这才小声道:“舅父,孩儿昨夜至今,思前想后,隐隐觉得安庆之事就怕变数繁多。”
姚政笑问:“还能有些什么变数,黄州又非军州,难不成黄贵拜了,朝廷能指使了俺们出征剿匪不成?”
黄杰皱眉道:“只怕童贯作祟!”
姚政更是笑道:“作祟又如何,你是个白身秀才,县学的生员,他能叫你领军出征不成?俺是黄州的主薄,只管政务不管军事,有岂能编排到俺头上来?”
黄杰便道:“舅父,打个商量如何?俺觉得何都头的操练法子不敷大用,马班头的娘子所教,又是女捕快的伎俩,不若俺告了假,亲自去操如何?”
姚政听了却呵斥道:“荒唐!你又不是武举,也未从过军,便是看过几本兵书,有些个人武艺,却敢自诩比那正经练兵使还行?”
黄杰听了,却也腆着脸道:“舅父莫急,眼瞧着俺要成亲了,也不急这几日。待俺成了亲后,许俺一个月的时间亲自操练,若是不成俺愿意与何都头还有马氏端茶认错,舅父以为如何?”
姚政却道:“你也知道要成亲了?眼下成亲才是你的头等大事,练兵之事休要胡说,好好治学功课,莫要节外生枝。俺乏了,去休!”
言罢姚政拂袖便走,看他脸色显然是被气得不轻,黄杰也是无奈。
这昨夜黄杰得了无为军战败的消息后,也是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一晚上辗转反侧之后,今日一早下了学后便跑去军营瞧看。这前不久招募的五百转运差役按例也算是公门编制,自然要在军营里受了正式的军训也才像话,可黄杰瞧着那何都头带着四百少年在那里练什么扎枪突刺,而那马班头的娘子则领着一百少女耍那捕快用的朴刀铁锏短棍,就觉得双眼险些瞎了。
他要的可不是一群纪律散漫,战斗力低下的乡勇弓手和女捕快,当初答应由那何都头来操练,还以为他会用些训练正军的规制,如今瞧来根本就错了。
所以黄杰一怒之下,便拿了根棒子邀斗,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叫他杵翻了六、七十人,那何都头也是个火爆脾气,见状便也亲自来战,却叫黄杰不过三招两式也给杵翻了。
话说也就在黄杰还在思索这如何说服舅父将让他练兵的时候,却是听见大门方向闹闹哄哄,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