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杰轻拍苏廿娘手背,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道:“廿娘来黄州之前,童贯派了枢密院副使王信来黄州,意图用强夺了罐肉方子,于是叫俺杀光了他的侍卫,如今王信就囚在孙家。”
黄杰这般说道,苏廿娘固然震惊,青禾也被吓得不轻。她虽是眼线细作,却也不是事事都知,也不过是知道黄州城外命案,也猜测过或与黄杰有关,如今听来黄杰不但杀了枢密院副使王信的侍卫,还将王信囚禁了起来,这可是泼天的胆子啊!
可更让青禾震撼的还在后头,却听黄杰又来问她道:“青禾,可又知道天道盟?”
本是跪在地上的青禾一听,觉得小腹一麻,人便瘫了,就见她下身褶裙慢慢现了湿痕。
黄杰微微眯眼,但口中却是不停:“不错!杀光王信侍卫的,便是天道盟的好汉!至于俺的身份,暂且算是天道盟的盟主吧!”
这天道盟做下了好大的事情,别说青禾如今身在黄州,便是当初她在东京汴梁时,也是听闻了天道盟好汉劫取了价值十万贯的花石纲,却将钱财散与百姓的事迹。来了黄州之后,自然也听得了天道盟的好汉在鄂州城中插旗救人的故事,自然也知道了那段有关杨十三的公案,且这杨十三还传说是天波府后人,故事也被编成了陶真段子传唱,却是一个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史书中说什么侠盗、义贼固然许多,活的如今谁人见了?
而眼前,黄杰说什么杀光王信侍卫的人是天道盟的好汉,他自己更是天道盟的盟主,换了别时他地,青禾只怕是一万个不信,可眼下她却不敢不信。
“郎君竟是那天道盟的……盟主?”苏廿娘当然惊讶,却是双手来抓黄杰握她的手道:“当真?”
黄杰便笑道:“杨宗保哥哥便是那杨十三,鄂州城中插旗的也是他!前些日子他与孙大兄和朱高、张合、胡仁几位好汉去了安庆府插旗,要那破石军王庆不可侵害百姓,否则天道盟必将他等铲除。”
前些日子黄杰倒也引了杨宗保与苏廿娘见过,当时说是家中的武教习,苏廿娘自然是知道他的,如今说来这杨宗保便是传奇英雄杨十三,更是鄂州城中插旗的好汉,苏廿娘也是心中万分的激动。
此时,那青禾不但瘫倒在地,身子更如刷糠一般抖动,黄杰瞧了,却是喝道:“行了,莫要在俺面前装佯了。当初你一到俺家,俺便料出你是高太尉安插在廿娘身边的眼线,自然不会放任了你。与你同来的吴氏、张氏是你在院中的内线,街口安家脚店的小二胡狗儿、城西王家粉铺的掌柜田方是你的上线,还有北门急脚侯大和黄冈驿的朱七专门为你往东京传递消息,俺说得可对?”
青禾听着黄杰将她的布置全部揭破,方才装出的惊恐模样自然没了作用,只得苦着脸跪坐正身子,一脸哀怨的瞧了苏廿娘道:“娘子莫怪,予也是奉了太尉之命行事。”
黄杰感觉苏廿娘有些气恼,便也笑着对青禾道:“要想使人卖命,无非威逼、利诱、施恩,太尉与你却是哪般?”
青禾叹了口气道:“施恩!予自幼贫苦,七岁卖身入了娼寮,是太尉将予赎买,又请了师傅教养,恩同再造。”
黄杰便点头道:“好!好一个知恩图报!俺也不为难你,只需将俺想知道的事情说了,俺便放出消息,只说你被打杀了,从此放你天高海阔,如何?”
青禾听了心头一动,脸上却是露出惊愕之色:“却要放了予?不怕予又转回高太尉处传了此间消息?”
黄杰笑道:“都说你是聪明人了,这般蠢话不要再说。你真回去了,且不说高太尉信不信你,就算信了你,可早晚还是要将你再次送人,安插去做了眼线。有道是将军难免阵前亡,瓦罐难免井边破,这细作眼线,哪有能活命终老的?他救你一命有恩,你却还他两命,便算是有义么?”
青禾被黄杰说得心中一动,她自小受的便是身为眼线细作,如何刺探机密和收集情报的训练,当然也知道一旦身份败露,便也失去了活命存身的依仗,就算能逃过敌方的追杀,怕也难逃主上的灭口和清洗。
甚至就是眼下,她袖子中和发髻里也俺暗藏了几件利器,想要暴起伤人只怕不易,不过自杀倒是应该游刃有余,毕竟受过了许多训练,都是叫她在暴露身份之后速死,以免泄露了主上的消息。
青禾被黄杰一番话给震住,难免起了心思,黄杰倒也趁热打铁道:“且俺也料算,高太尉将你安插廿娘身边,便是做了长暗子的打算。这几月来,你虽然与外线勾连几回,却都是日常报备,只怕高太尉要你行的事,一是监视俺与舅父、二是刺探罐肉秘方、三是看看俺手中还有没有其他的赚钱方子。对了,你交与王家粉铺掌柜的鸡精,叫他传了急脚侯大送走,不过却在半路上马失前蹄叫几个蟊贼将他劫了,剥了衣物钱财捆在了道旁,那鸡精也给洒在了路上。”
听着黄杰将她底细摸了个通透,青禾也知道自己手中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的筹码,便开口道:“郎君想知些什么,只管来问就是。”
黄杰便问:“童贯南下之事,高太尉究竟作何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