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满头的银丝,怕是早过了耄耋之年,来了之后便是孙七叔几个老汉都要规规矩矩的叫一声三婆婆,黄大郎见孙立孙新也叫三婆婆,便也跟着叫了。
问清情况之后,这三婆婆就从一个随身携带的檀木小匣子里拿出了好几件银制的刀针、剪子和夹子,将这些东西一股脑的放在盐水里煮开后,又取了那人十几根长发也放在盐水里煮,这才动手。
只见她先用银刀在这人前腹和后背的伤口上割了几刀,就瞧着伤口四周原本紧紧挤着枪杆的皮肉都松弛开来,还有灰白色液体混合着血液顺着缝隙排出,而后便瞧见三婆婆用银针插在伤口四周的皮肤上,从伤口流出的血液很快便止住了。
随后在三婆婆的一声令下,孙七叔亲自动手将这人腹中的枪杆拔了出来,然后黄大郎就瞧见三婆婆将用盐水洗过的手从枪杆留下的小洞里伸进了那人腹中,一阵掏摸之后竟然扯出了一小节肚肠来。
黄大郎看到此处,突然感觉恶心想要呕吐,可无论如何都也忍耐不住,便急忙跑到门外去吐了起来。等他终于忍下心中的不适回到屋里时,却发现三婆婆已经在用针线给那人缝合伤口了,不过这用的针虽然是一早就准备的银针,可线却好像是头发丝儿。
别看三婆婆已经是满头银发,脸上的褶皱好似老树皮般纠结,可她的眼神儿却是不错,将针脚缭得又细又密,最终在这人的前腹和后背弄出了两道好似蜈蚣攀附的缝口来。
见三婆婆最终用银剪把线头绞开,感觉不明觉厉的黄大郎不由出声问道:“三婆婆,这人可救下了?”
三婆婆却是将手伸进盐水盆里洗了起来,慢慢说道:“救下了,可能不能活,还得看老天爷开不开眼呐!”
黄大郎眼珠儿一转,却是恭恭敬敬对三婆婆道了声谢,小心问道:“婆婆这手活死人的绝技,不知能不能教给俺?”
三婆婆听了之后,却是斜着眼睛瞧了瞧:“倒是能教,何时你见了别人肚肠也不恶心,便能学了。”
随后便摇着头将刀针等物收了,又交代给孙立一道方子,便让孙新将她送了回去。
忙活完了这事,黄大郎倒也想起另一个人来,忙叫人去了自家老店置办了一桌席面儿,又去舅舅家里讨来两坛陈年的好酒,就在自家花厅里开了宴席。
卢二到家后才服了药,到是不能饮酒,却也还是要作陪的,孙家四老和孙家兄弟算是主宾,而那和尚雷豹自然就是主客了。
待酒过了三巡,雷豹也不客气,就把这次他到幺龙寨的事情说了,见他干下一大碗土烧后,对黄大郎道:“想不到,你到真是主事的。洒家也不隐瞒,不知大郎可知道花石纲?”
“当然知道!”黄大郎点点头,去岁他跟师傅朱桃椎在杭州,岂能不知将杭州和江南各地搞得天怒人怨的花石纲。
“知道就好!”雷豹用袖一抹口唇酒迹,夹了一块东坡肉塞进嘴里大嚼道:“却说六月里,杭州应奉局来了一队官差就盘踞在蕲春县里,不过短短两个月就弄来两万贯钱财。却叫洒家打听到,这帮鸟厮准备趁着蕲春往黄州押解秋赋的机会,准备将这些两万贯钱财一道送往黄州,洒家便打算联络些人手,谋了这场富贵。”
黄大郎听了,却问道:“怪哉!这应奉局的钱财不押解去杭州,送去黄州作甚?”
雷豹闻言哈哈大笑,却把口中唾沫和碎肉喷出来不少,就听他道:“大郎难道不知,这些鸟厮在蕲春弄得好些富户破财,还有好些小户直接破家,所以这群杀坯也知道有眼红这场富贵的绿林好汉盯着,不管陆路水路,若没有大批人马保护,谁敢轻易将钱财直接送往下江?”
黄大郎又问:“送来黄州就不怕绿林了么?”
雷豹又是大笑,却也还是解释道:“你道这两万贯钱财都是些什么?洒家打听来的消息,说是有八车铜子儿,还有些古董玩物,金珠宝贝不多。蕲春县小,黄州和鄂州城中多有钱庄票号,将这些什物运来变卖折换,都换成方便的飞钱不就好带着回杭州了么?”
“着啊!”黄大郎一听就明白了过来,这八车铜钱自然是体积庞大不好运输,可要是换成了褚纸制成的飞钱,两万贯也就几十张薄薄的钱票而已。
“那么,大师的打算如何?”两万贯钱财可不是小数目,再说又是不义之财,任谁都会动心。
雷豹却是拿过酒坛给自己又倒了一碗,却拿眼来看黄大郎道:“打算如何?如今幺龙寨都叫你打破了,还能如何打算。”
黄大郎却是自顾自的分析道:“这蕲春县押解秋赋,怕是要出动百十弓手衙役,大师肯定不会是想带了人马强攻,想必打的主意是等这帮应奉局的官差将钱财都折换成飞钱之后才会动手,不知可对?”
见黄大郎猜出他的计划,雷豹也不觉得惊讶,便反问:“是又如何?”
“不如何!”黄大郎把头一摇,也给自己倒了半碗土烧,看了看雷豹后,却笑道:“俺今日将大师从幺龙寨中带出,大师也把这富贵的消息告知了俺。来,喝了这碗酒,便算是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