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引开那两个蒙古鞑子!”十将低声吩咐两句,然后看向身边的王翼周,“趁着这个机会,咱们快点儿走,只有能够冲过这一片空地,再往前就是树林和梁山泺,哪怕冰面难行,也比被蒙古鞑子缠住来得好。”
王翼周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一名明军士卒已经窜出藏身之处,向着斜地里跑去,而哨戒的十多名蒙古骑兵纷纷吼叫着追上去,手中马刀同时扬起。
“跑!”十将低吼一声,几个人同时跳起来拼命向前。
蒙古骑兵已经将那名当做诱饵的士卒包围,很快风声中就带来火蒺藜爆炸的声音。不过拼命奔跑的王翼周他们没有一个人回头。回头就会慢下来,而不惜以一个人的性命换来的时间,经不起这一丝一毫的浪费。
每一个人的牺牲,都必须死有所值!
蒙古人似乎也已经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纷纷调转马头。只不过他们看到的就只剩下消失在树林中的几道身影。
冲进树林,断后的弓弩手立刻转身蹲下,端起手中的神臂弩对准在外围徘徊游荡的蒙古骑兵。而十将拍了拍王翼周的肩膀,沉声说道:“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王翼周一怔:“什么意思?旅长不是让你们同某一起返回济州府么?”
十将沉默了片刻,回头看着激战正酣的小小镇子:“第一旅除了你,自旅长以降,或许都会战死在这里。全旅这么多人,每年清明的时候,有一个人惦记着,帮忙洒点儿酒、念叨两句,上柱香,就已经知足了。”
话音未落,十将看都不看脸色惨白的王翼周,径直招呼身边士卒向着树林外面走去,哪怕外面蒙古骑兵正心有不甘的来回游弋,翘首以待猎物自己送上门来;哪怕漫天的战火和士卒的咆哮最后都会化为尘土;哪怕他们的抵抗在别人眼中是那样的可笑。
但是每一个第一旅将士,都没有退缩和置身事外的权力。
他们需要执行他们奉为铁律的军规,他们需要履行自己作为军人的职责。坚守这一方土地,永不后退!
“这里依山傍水,倒是一个埋骨的好地方。”十将突然没头没尾的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周围的士卒们都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生同衾,死同穴。
王翼周的眼眶已经湿润,十将他们离开,或许自己就成了整个第一旅上上下下数千人唯一的幸存者。刹那间王翼周甚至开始怨恨自己的身份,如果自己不是王安节的儿子,如果自己不是老王家的独苗,或许自己早就已经轰轰烈烈的和杀上来的蒙古鞑子同归于尽。
临阵逃脱,对于一个士卒来说,还不如战死。
但是他别无选择,因为整个第一旅拼尽全力抵挡蒙古鞑子、全军尽墨,这样的光荣和壮烈,需要有一个人去证明,还有王翼周身后包裹里面沾血的花名册,那是每一名第一旅将士曾经活生生存在、曾经欢声笑语、曾经浴血奋战的证明,王翼周无论如何也要把这花名册交到自家爹爹那里,否则朝廷没有战死将士的籍贯姓名,也没有办法给他们的家人发放军属补贴。
缓缓攥紧拳头,就当王翼周准备咬牙离开的时候,前面十将他们突然停下了脚步。王翼周微微一怔,刚想要询问,不远处的声音就已经回答了他的疑问。
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很快一丝黑线出现在天边,并且逐渐变大。一面面赤色的旗帜迎风出现。南面、北面、西面,四面八方,不知道有多少明军将士正在拼命向这边冲击。
援军,援军!
十将有些难以置信的伸手捂住脸,缓缓的跪倒在地。他身边的士卒互相对视着,甚至连手都在颤抖。
“杀回去,杀回去!”王翼周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刀,狠狠地推开前面两名士卒,第一个冲出树林。
十将他们已经反应过来,此时也顾不上什么旅长的命令,手中的刀枪纷纷举起,紧紧追上那一道孤单的身影。但是实际上那一道身影并不孤单,因为在他的左右两侧,千军万马奔流而来。
树林外面那一支蒙古骑兵已经没有了踪影,甚至就连小镇各个方向的蒙古骑兵也都在拼命收缩,只不过为时晚矣。他们还没有占领小镇中间的几间房屋,剩下只有百余人的第一旅还在顽强抵抗,而小镇当中其余道路在几天的激烈战斗中多数都已经被截断,道路上满满都是各种各样的木头、石块,根本没有办法通行,所以从各个方向进攻的蒙古骑兵,在尝试收缩汇合失败之后,不得不各自为战。
一面面赤旗飘扬舞动,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明军士卒在拼命的向这里冲来,只能看到漫山遍野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只能看到那一个个黑点逐渐放大、越来越近,也只能看到,风雪之中一支支直冲向天空的枪矛。
钢铁的浪涛狠狠的拍打在惊慌失措的蒙古骑兵当中,这些草原上的金雕已经折却了双翼,在越来越多的大明军队当中左冲右突,却难以找到合适的突破口,狭小的镇子仿佛扮演了一个地狱的角色,无数的蒙古骑兵被明军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