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州赶来的信使不等小舟靠岸,便纵身跃上码头,当这个不过是地方厢军出身的年轻儿郎顾不上抹去脸上征尘,抬头看去的时候,已经被前方的景象惊呆了。
大大小小的两淮水师高级将领已经蜂拥过来,当先的一名身上甲胄之华丽已然超过了这小小信使心理所能承受的范围,即使是他见过的最大的官儿——安吉军马步军都指挥使苏刘义也没有这么威武的甲胄。更何况这身铠甲披在身上,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违和感,反而将那名将军的面容衬托得更加刚毅。
四周是高大的战船,一望无际。耳畔是雄浑的鼓声,激荡人心。
信使“噗”的一声单膝跪地,声嘶力竭的喊道:“诸位将军,鞑子打过来了,苏将军和安吉军全军被包围,生死未卜,还望诸位将军速速发兵北上,配合叶使君的天武军,化解此间危难,否则蕲、黄两州危在旦夕!”
张世杰、夏松以及两淮水师大大小小的将领们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闻此语依然犹如五雷轰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西北方向,层层青山虽然遮挡住了视线,却仿佛可以从心底听见那山峦古道之间战士浴血后发出的呐喊!
足足愣了很长时间,一直到赶过来的亲兵将那已经虚脱了的信使扶走。夏松方才急促的说道:“将军,事不宜迟,末将恳请作为先锋率领一支船队先行北上!”
张世杰狠狠的拍了一下夏松的头盔,冷声说道:“北上?北上个屁!某是本来就是那骑马将领,北上杀敌也就算了,你们这帮子大大小小的都是江南水性好的儿郎,本来就没有在平地上打过仗。更何况两淮水师连陆战用的长兵器都没有,靠什么北上?北上还不是给人家送首级去!你们这些都是猪脑子么,每月的饷银都白领了?!”
作为一名不折不扣的儒将,平日里将士们是很少听见这位张都统骂人的,现在破口大骂显然已经表明张世杰也在气头上了。
想到这里,夏松等人方才如梦初醒,好像自己从小到大连马都没有骑过几天,对付骑兵用的长枪铁矛更是连碰都没有碰过。当下里几名想要嚷嚷着北上的年轻将领都羞红了脸,悄悄地将想要伸出去的脚又放了下来。
“可是,将军,难道某等就要在此处坐视安吉军陷入重围,万劫不复吗?都是大好男儿,某等于心不忍啊!”夏松狠狠地瞪了那些很快就变卦的小将们一眼,大声说道,“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救援的路上,在这里窝囊呆着,有个屁用!”
张世杰回头看了一眼营帐,那位范大人想必还从里面高坐,等着信使进去给他通报紧急军情呢。转过头来,张世杰冷冷喝道:“夏松,速速整顿全军,一个时辰之内水师前厢和左右厢挂帆列阵水寨之外。另派十路信使南下,务必联系到天武军叶使君,天武军虽然是刚刚组建的一群新兵蛋子,终归还是江南西路各州府的厢军精锐,总该能够打打仗的。一旦叶使君传来准信,中军以及前、左、右三厢立即随我北上,后厢各部则南下接应天武军渡过大江。都听明白了?!”
“遵令!”所有将领同时暴喝一声。
“对了,那个大江上的豪杰叫做······叫做张贵的,带过来我瞧瞧。”张世杰突然间又想起来什么,急忙吩咐。
就在这时,可能是等候的时间有些长了,一直被忽略的大宋沿江制置副使范文虎大人迈着标准的官步,抖了抖衣袖,从营帐中走出来,愣愣的看了空无一人的小船一眼,旋即怒道:“张统领,夏将军,本官静候信使多时,为何未见有人入帐禀报?!”
或许是因为范文虎毕竟是上官,总归是有些官威在的,又或许是因为这位未来的“范跑跑”动了真怒,发起火来竟然震慑的张世杰等人不得不稍稍后退,毕恭毕敬的拱手行礼。
安静了片刻,范文虎也感觉索然无趣,勉强哼了一声,装作没有看见那一道道射过来的狠毒目光,只是冷冷的在张世杰身上扫来扫去,一言不发,好不容易压制了张世杰一回,如果自己先开口的话,积累起来的威势也就会随之消散了。
此时的张世杰已经没有那么多闲功夫和这位资深官场老油条勾心斗角了,当下便不卑不亢的回答:“启禀范大人,信使因为体力不支,扶到偏帐休息去了。信使此次前来,传达的是前线急报。鞑子大军已经南下,安吉军和苏将军音讯全无,蕲、黄两州危如累卵,属下擅做主张,聚集水师,准备北上迎敌。”
“属下?你还知道自己是属下?如此大事,竟然不禀报本官便私自作主张,难不成这两淮水师,已经变成你张世杰的私军了吗?!”范文虎怒火中烧,对于前面的紧急军情丝毫没有在意,更吸引他注意的是后面张世杰私自下的命令。
如果他范文虎不在这里,军情如火,张世杰命令水师开拔也无可厚非,可偏偏他范文虎作为上司就在旁边,张世杰以及两淮水师将领竟然一点儿都不征询这位上司的意见,便私自下令、领命,这根本就是**裸的打脸!
“私军”两个字就像是一道雷霆,狠狠地劈在每一个将领的心头。五代十国之所以政权更迭如此之快,便是因为藩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