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喝?”皇后举杯,啜饮之际,抬眼看过来,有意询问。
杜宛若身前的茶杯里盛满了琥珀色的茶汤,茶面浮着热气,茶香四溢,一如三年前一模一样。
杜宛若不由心中冷笑:你这茶,谁敢喝啊~
面上却微笑如常道,“母后盛情,只是宛若最近咽喉不适,太医嘱咐不宜饮茶,只能喝些白水,怕是唯有辜负母后一番好意了。”
“哦?是吗,那倒是可惜了。”皇后将茶杯搁下,一副惋惜之态,“想来这茶你在我宫中喝过,当年见你一杯接一杯,知你喜欢得紧,今年才将新进贡的此茶特意留下来,未曾想……呵呵,不如这般好了,母后将这茶还剩余的全部送你宫里去,等你喉咙好些了,想喝时也好叫人冲泡。别看这茶外表普通,却是极难寻获的珍品,饶是母后这般,也只有一些些的存货。”
杜宛若听着皇后面上那些大方话,不知道的还真以为皇后娘娘有多宠她。
藏于广袖间的绣拳渐渐收紧。
她盯着杯盏中的茶汤,如果不是喝了那些茶,她也不会落得这般地步,明明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偏要装善人,真是虚伪至极!
即使心中怒不可遏,她甚至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但她知道,如果就这么走了,那么以后,皇后更以为她是软柿子好揉捏了。
三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当面就提那件事,已经说明了皇后的态度。
仗着把柄在手,接下来很可能就是威胁她办事。
‘我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杜宛若立即接口,“即是难得的珍品,宛若岂能夺人所爱?”此言一出,及时制止了采龄接过皇后的人送来的青瓷茶罐。
采龄很是机灵,一听杜宛若这般说,便知主子定是不会要这茶,于是果决地收回双手,转身走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杜宛若见采龄回到自己身边,又见皇后的脸半耷下来,好像有了些不悦。
毕竟这还是人家的地盘,而且尊卑有别,她即是晚辈,自然要在人前多给皇后几分薄面,方才所言,话音刚落,她又笑言道,“不如这般好了,若是宛若哪天嘴馋,想母后的茶了,就过来叨扰您,一来二回感情愈渐加深,想必父皇也乐于见到此景。母后说,可好?”
杜宛若端着一副准儿媳的俏皮之态,笑眼弯弯,外人只当是儿媳妇在跟婆婆撒娇,全然没看出她跟皇后二人背地里的暗斗。
虽说以后可能多了个被召过来的借口,她却有了主动权,来与不来已不是皇后说了算,难不成说儿媳妇你该想喝我的茶了吧?那你快来,我给你泡。
这样的事,大概不会有。
再者,她就是想迎难而上,让皇后看清楚,她杜宛若可不是那种一而再再而三好欺负的主。
果真是皇后她哪天技痒难耐了,她这个太子妃也随时奉陪!
既然扳回了一程,杜宛若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不等皇后再开口,她便称还有事缠身,先行告退。
皇后对此也没说什么,只是在临走时,给了她一个特别大的香囊,还有让她下次过来时记得带上长孙殿下,说是还未好好看过那孩子,心里甚是惦念。
杜宛若就她最后的要求,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扶了扶身子后,便由着采龄搀扶出了殿大门。
离开建安宫后,她非常后悔当时没有直接拒绝了皇后,明明做得都很好,但离开时,皇后脸上富有深意的笑容,让她胆寒。
大概是提到了长孙李璟,她便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了,才这么仓惶地离开,以至于让敌人看了笑话。
她一直亲手拿着那只绣有奇怪图案的香囊回了宫,屏退了所有宫人,关上所有的门窗,掌了灯。
灯光下,她反复看着绣面上所绣之物。
是艘船?不像。
金元宝吗?也不太像。
她看了半天,终于恍然意识到,那是个吃的东西。
“是饺子!”
好好的香囊,一般都是绣花之类的,这个那么奇怪,竟然绣了只饺子,是何用意?
她突然联想到了民间的一句饺子诗:有才何须多开口,万般滋味肚中藏。
“肚中藏?”
是了,一定是这个了。
她连忙再仔细瞧了瞧香囊,果然有一处的缝制特意露了个线头出来,顺着那根线头轻轻一拽,荷包里的东西就都洒了出来。
除了香囊中常用的干花瓣,还有一个被折成筒状的异物。
异物是纸做的,她用纤指将其展开,方知是一封还未开封的信,信封上写着‘杜宛若亲启’几个字,看到熟悉的字迹,她连忙将信封按下,心脏突然跳个不停。
她认出这个字迹正是魏王李慕云的,是魏王给她写信了,他还记得她,他还没忘她。
那么,他可曾记得三年前对自己的承诺?
杜宛若迫不及待地将信封撕了个口子,她很想看看,魏王到底对她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