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后,杜宛若有留心窗外的变化。
京城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自然比很多人都熟,可她显然忽视了一点,那就是她乃深闺千金,还是当朝国相唯一的女儿,平时去的地方自是名流清贵们经常出入的奢靡场所。
起初周围的物事她还能辨认出来,越往后面,地方开始越来越生僻。
但凡身处陌生之地,人都会感到惶恐不安,杜宛若自然也不会例外,即便知道对方正是那位魏王四殿下。
不行!要想改变命运,就一定得有要豁出去的决心!
杜宛若跪坐在软软的毛垫上,握着衣料的双手不由收紧。
大概半柱香的时辰,马车就停了下来。
外头传来了小厮的声音,“公子,到地了。”
杜宛若由着他将自己扶跳下马车,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座府邸的门头匾额。
“云,苑。”口中低念上面的字。
身后一阵骚动,便见小厮已驾车离去。
她再环顾了四周之后,咽了咽,兀自走上台阶,来到大门前,刚一手拦袖,一手准备敲门,蓦地发现大门好像是松动的。
果然,在她一手撑着一页大门用力一推下,大门便推开了。
门内刮来一阵风,让她一度挣不开眼,等风止歇后,她瞧了瞧四周,心有余悸地跨槛而进。
进去后,她发现这座名叫云苑的地方很是奇怪,进来到现在也没看到一个人。
倒是苑廊下点满了红色的灯笼,而这些灯笼并非哪里都有,一看就是为了引人自动去某个地方。
既然对方喜欢用这种待客之道来招待她,向来大度自诩的她,自然也得入乡随俗。
沿着红灯笼在这九曲回廊下转了好半天,终是来到了尽头。
一座雕梁画栋的六角阁楼,通体挂满了同样的红灯笼,每一扇纸窗在红色的掩映下也变得温暖起来,远观霎时让人有了想进去的**。
事实上,进去后,看着内里的布置,杜宛若顿时在心里生出了没白来的念头。
深吸一气,空气中还浮着好闻的檀香。
这座六角楼阁远比从外面看上去更加富丽堂皇,说它富丽堂皇并非它内里的装潢用料多么的金光闪闪,恰恰相反,触目所及都是些古色古朴的木料和陶瓷。
而这些东西也并非是寻常之物,就拿木料来说,用的都是极其稀罕的小叶紫檀,难怪进来后时有异香扑鼻。
突的。
她察觉到身后好像有人,回头时正好捕捉到一个残影闪进了柱子后面。
“谁!”她鼓了鼓底气朝柱子走去,期间,她见那人并未现身,不由想了想,又开口道,“敢问是阁下邀我来的吗?”这么问,虽然听上去有点傻,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万一对方不是魏王,她也好找理由搪塞,如果被人发现准太子妃与别的男人私会,还是太子的死对头魏王,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啊。
她刚一走过去,那人就站了出来,吓得她差点撞上去。
她险险地朝后面退了半步,方才看清那人竟在脸上戴了张面具,还是和她怀中一模一样的面具。
对方似乎没有想要再隐瞒下去,当即抬手解下了脑后的绳索,摘下了面具。
面具之下那张溶金的面庞噙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瞬间让人回想起月夕前的那晚,还有赏月宴上他被太后当中‘奚落’的一幕。
前后两次,加上这一次,究竟哪一次才是真正的他呢?
“想不到,你真的来了,那晚真的是你。”李慕云先开了口。
他今天穿了身月白的袍子,长发简单得束在左肩,与往日人们口中的戎装形象大相径庭。
虽然三位皇子都是同父异母,但长得都不太像,唯独今天李慕云的装扮倒是有了两分李慕辰的影子。
见杜宛若不声不响地盯着自己,李慕云也朝自己身上看了两眼,没发现不妥后,疾风般走到她跟前,低头与她四目相对,还冲她龇牙笑了笑。
男子的气息近在眼前!
杜宛若蓦地警醒,她迅速朝后挪出一段距离,提袖掩面道,“你……你干嘛!”
李慕云痞痞地笑答,“我看你看我看得那么出神,就想走近点,让你看清楚。”
杜宛若一听,顿时下巴抬老高,鼻笑道,“呵~真好笑,我打小眼睛就很好,根本不用你操心。”刚说完就见李慕云又要乐呵呵地抬脚走过来,她瞬间就焉了,赶紧指着他下面道,“停!别过来!你就站那儿!有什么话就站那儿说,我看得到也听得到!”
李慕云见她颤着手指指自己下面先是莫名其妙停下来往下望了眼,还以为自己裤子掉了,虚惊一场,而后又见她十分激动地叫自己别过去,才恍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朗声大笑,“哈哈,你真真可爱的紧,我果然没看错人。”
杜宛若不知他一个人站那儿傻笑什么,说的话也是一句没听懂。
她什么也没做,哪里可爱了?什么叫‘果然没看错’?谁要你看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