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二走出屋子,独自站在庑廊下,晚风里夹杂着花木的芳香,带着深秋的清冷,沁人心脾。
浮苏从夜色里走来,沉声道:“派出去的人跟丢了,他说小球似有察觉,兜了个圈子,人就不见了。”
石二冷笑:“你的人是越发不济了,连个小孩子都能跟丢。”
浮苏面有愧色,低下头去:“卑职有错,卑职......”
“明日小球再来时,你告诉他,那件事已经了结,他不用提心吊胆,就说我这阵子要出去避风头,让他暂时不要来了。”
浮苏心里诧异,却不敢多问,答应着退下去。
石二又在庑廊下站了许久,这才走到院子里,飞身上墙,消失在夜色之中。
玲珑刚刚离开浚仪街,就感觉有人在跟踪她,她倒吸一口凉气,不知这是十二皇子的人,还是石二的人。
如果是师父的人,那可能是担心她出事,才让人在暗中保护。
玲珑心里一阵温暖,可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和金家的关系,所以兜了个圈子,直到确定把人甩了,才回到家里。
次日,和她猜想的一样,金老太太免了大家的晨昏定省,玲珑借口去东府,便带了杏雨去了甜水巷。
芬娘正在坐立不安,看到玲珑来了,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站在那里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玲珑微笑,让杏雨出去,屋子里只有她和芬娘两个人。
她静静地看着芬娘,目光中是与她的年龄不相符的平静。
“小姐,您都知道了?”芬娘喃喃道。
玲珑笑而不语,等着芬娘说下去。
“我从小就侍候太太,后来跟着太太来到金家。刚成亲时,三老爷和太太感情很好,成亲三个月,他从没进过宋姨娘和那三位姨娘的屋子。”说到这里。她有些尴尬,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在她面前说这些事不太好。
玲珑释然,笑道:“你只管说。无妨,不要再有隐瞒便是了。”
芬娘的脸上泛起红霞,她先前的确是隐瞒了一些事,小姐只有十二岁,没有任何依靠。原本就已经很艰难了,让她知道这些事也只是徒增烦恼,所以她没有讲出来。
“宋姨娘进门三个月还是处子之身,难免会被人耻笑,有一次她早上来给太太请安时,眼睛又红又肿,太太看到了就问她出了什么事,她流着眼泪,可什么都没有说。太太那时也只有十五岁,见自己陪嫁来的表妹受了委屈。就认为一定是府里人欺负宋姨娘了,就把宋姨娘屋里的管事婆子,也就是张婆子叫过来仔细询问,这才知道是尤姨娘仗着会吟诗做对,嘲笑宋姨娘。太太早就听人说过,老爷在和她没有成亲之前,最宠爱的就是尤吟秋。太太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她就不高兴了。那日老爷回来,她没有留门,偏偏老爷那天喝了酒。尤吟秋听说老爷去了墨留居,便等在路上,老爷遇到她,就带她回了墨留居。
次日一早。太太就得到消息,早上尤吟秋来请安时,一副慵懒的模样,宋姨娘看到她,就吓得低下头抹眼泪。太太看着心疼,朝着尤吟秋一个耳光抽过去。尤吟秋脸上的手指印直到晚上都没有褪下去。老爷看到后,气得不得了,生平第一次和太太吵了一架,搬进了墨留居,只让尤姨娘进去服侍他。
太太从小就被老太爷和老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哪里受过这个委屈,宋姨娘便来劝她要隐忍,可越劝她便越生气,宋姨娘就劝她先回娘家住些日子,老爷舍不得,一定会去接她,到那时再提条件把尤吟秋发卖出去就是了。
听说太太擅自回了娘家,老爷气得砸了屋里的龙泉大瓶,尤吟秋吓得当场昏死过去,也就诊出来有了喜脉。
那时太太也还没有开怀,尤吟秋怀的是老爷的第一个孩子。明知通房抢在正室前面怀孕,于理不合,可老爷舍不得这个孩子。便备了十二色礼到冯府,低声下气求太太原谅。
太太并不知道尤吟秋怀孕,被老爷这么一哄,心里欢喜,就跟着一起回来了。
回到府里她才知道原来尤吟秋有了身子,老爷是想让她给尤吟秋抬姨娘,也好给这孩子一个出身。
太太哪里肯依,又是大闹一场。宋姨娘就给她出主意,不如顺了老爷的意,先把尤吟秋抬了姨娘,她有了身孕,自是不能再服侍老爷了,时间一长,老爷对她也就淡了,生了孩子之后,去母留子,把孩子养在太太身边,老爷也不会再说什么。
太太年轻,我们几个陪嫁来的,也都是十五六岁,谁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虽然觉得这个法子有些危险,可也没有别的办法。
太太不但给尤吟秋抬了姨娘,连同赵李二人也抬了姨娘,她是不想让尤吟秋以为自己怀了孩子就高人一等,所以才这样做。可宋姨娘却更加孤立了,都是老爷的姨娘,她这个正经的妾室反而不如三个丫鬟。
老爷见太太给了自己面子,心里欢喜,那些日子哪里都没去,就是在容园里陪着太太。
不久,老爷有事要去大兴,这一去就是十多日。他没有想到,等他回来时,尤姨娘已经滑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