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阿骨打金帐内,赵良嗣闻言,冷汗直冒,心知要糟。阿骨打笑了笑,看着赵良嗣道:“你看朕是愿意遵守盟约的,只是朕麾下将士接不答允,若是你们能说服朕麾下将士,朕自然遵守盟约。”
赵良嗣心头发颤,但见帐内鹰顾环伺的金军诸将,还是咬牙团团一礼问道:“诸位将军武功赫赫,我等中原人氏皆是佩服的,不知如何才肯答允归还燕云十六州?”
阿骨打抬手止住笑道:“朕不便与你们商议此事,你们到偏帐商议便是了。”阿骨打是皇帝,商议归还燕云十六州定是索要财帛的,他自然不会自降身份与宋使商谈这些,当下完颜娄室当先,粘罕、金兀术等人,引赵良嗣等人到偏殿商议。
坐定后,完颜娄室便道:“听闻昔年辽国与贵国结盟,岁币有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万匹,此乃结盟之价,而这趟与我大金结盟,宋国分文未出,尚要我归还金军将士血战拿下的燕云十六州,这价钱自然不会低。这样吧,归还燕云十六州,宋国与我大金岁币每年银百万,绢一百万匹,另加缗钱一百万如何?”
赵良嗣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苦着脸道:“贵国要价太凶,此岁币一旦定下,年年都要给的,燕云十六州一年税赋也没有这么多啊。可否一次支给,便算多一些也无妨。”
粘罕冷笑道:“当年你宋国与辽国结盟,便是以岁币支给,换来辽军不南下侵宋。而我大金国如今去辽国而代之,难道岁币不该给么?”
赵良嗣苦苦哀求,完颜娄室笑道:“若是觉着十六州尽数赎回,宋国岁币给不起,那也可以只赎一半。燕京以南七州,连同燕京一共八州,交还你们宋国,那岁币可减一半。”
赵良嗣盘算起来,少一半也还是每年岁币要银五十万两,绢五十万匹,缗钱五十万。当下赵良嗣暗暗叫苦,急忙道:“只赎八州可以,但岁币还是太高,不若照辽时岁币给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万匹,但缗钱可给一百万,多的一百万缗钱以作赎买八州的代税钱。”
完颜娄室尚未答话,粘罕冷笑道:“那我军将士在燕京城外等候多时,这些军费如何算?”赵良嗣冷汗直冒,沉吟片刻道:“可否一次性支给金帛二十万,以作犒赏之用?”完颜娄室道:“二十万太少,要六十万方够。”
两边有来回讨价还价许久,最后方定下四十万金帛为犒赏之费。随后赵良嗣答复要回去通禀童贯,奏明朝廷方可签约,而完颜娄室等也要禀明阿骨打,是以两边便各自散了,赵良嗣自回雄州禀报。
赵良嗣走后,粘罕望着完颜娄室笑道:“万户侯好算计,只还他南面八州,北面八州仍在我手中,宋人没有北面八州,便无燕山屏障,将来我军南下,也是一马平川。”
完颜娄室摸着鼻子笑道:“即便宋人狠下心来,愿出高价赎回北面八州,以宋军孱弱,我军也大可不惧他,更兼如今夏国为我藩篱,即便燕云还他,将来若要南侵,我等亦可联合夏国,望西北南下。如今他只求赎回燕南八州也好,省了许多功夫,我等这便禀报陛下吧。”当下完颜娄室等自去禀报阿骨打不提。
却说赵良嗣回到雄州,将商谈之事说了。童贯闻言大惊道:“本以为辽国灭了,便可不必再出岁币,想不到金国又来索要岁币,还以燕云等州县为要挟。”
赵良嗣却道:“从前与辽国岁币给了近百年,也未能换得一城一地,如今只是多出些许,便能换得燕南八州,此事甚是值得啊。”
童贯转念一想也对,但踌躇道:“只是如此赎城,丧邦辱国,也不知该如何奏明官家。”赵良嗣又道:“金国如今灭了辽国,军势更在辽国之上,若能尽早与之结盟,以为兄弟之邦,花些岁币,不但能保将来北境平安,更能换回燕京八州,只消奏章痛陈金**势,内里再有蔡相爷从中周旋,想必官家定会答允的。”
童贯缓缓颔首,但还是皱眉道:“但此趟大举北伐,虎头蛇尾,还大败于辽军,却不知该如何遮掩。”赵良嗣却笑道:“大军之败,军前指挥的乃是种师道,大可将罪责推在他身上。枢密有与金国会盟,令金国答允交还燕南八州之功,官家自然会替枢密遮掩。再则若真能收回燕南八州,此便乃是大胜,哪里会有什么大败?”
童贯恍然大悟,当即命人起草奏表,星夜发往东京去了。闻焕章他只因要收拢败军,往来真定府各处,闻得消息时,已然晚了,赶回雄州后,急忙面见童贯道:“枢密,即便要赎回燕云十六州,也该咬牙多出些岁币,将燕北八州一并收回,只得燕南八州,北面燕山地利仍不在我,今后只恐留下后患。”
童贯却笑道:“一旦定盟,金国必不会反复,这金国就如同辽国一般,只求财帛,若是他背盟攻我,那岁币便没了,我观金主也是一代雄主,岂会做这杀鸡取卵之事?”闻焕章闻言长叹无语,只因童贯奏表已经上了,也不可能追回。
童贯所想也对,当年辽国不断南侵,也是因为看中宋国富庶,想要财帛,而檀渊之盟后,辽国每年都有岁币,便不必再兴师动众南下去抢了,这也就是宋国用钱换和平的战略。可以说宋国这个用钱换和平的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