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春耕时节农忙方才歇定,济州府内外都是一派祥和景象,商贾往来也因冰雪消融而重新热闹起来,便在济州府城内最大的酒楼之上,杨庭和与青面兽杨志对席而坐。
两个都是杨老令公后人,自杨庭和跟随三娘回到山东路后,互相都已经闻名,但杨志一直在登州府统兵,未曾相见,今趟杨志回济州镇守府述职后,方才相约见面。
相见之后,两个都甚是欢喜,杨家如今已经中落,不复往昔气派,说起家族中事来,两个皆是唏嘘感叹。又说些杨家武艺来,两人相互印证,倒是将北地与中原两派杨家所传武艺相互融会贯通,两个都受益不浅。
便在酒楼雅阁之内,两个说的兴起,连吃了几坛子酒,却都兴尤未足,杨庭和吃得饱醉,起身前去净手。来到楼下后院方便了,转出来到池边净手,却听一旁两名食客亦在那里一边净手一边相互言语。
“可曾听说?咱们那女宣抚使在今岁春日时节,去了一趟玲珑山,却得上界九天玄女梦中传下子嗣,听闻都有一个多月身孕了。”
“什么?蒙人的吧,听闻那女宣抚使可是寡居之人,一个女子没有阴阳相配,何来的子嗣?”说到这里,那人吃吃笑道:“说不定是偷人了吧。”
先一个急忙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知道就别瞎说。那玲珑山便在冷家庄温泉池边,咱们女宣抚使得传子嗣后,上天还在一块石头上留了字迹,此事可是千真万确之事,你胡言乱语,诋毁天神,也不怕降祸于你?”
那人吓得缩了缩头道:“但这事听来怪诞,我这也是常理度之,正所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自古繁衍子嗣都要阴阳相配,这女宣抚使就这么梦中有孕了?”
先一人道:“这可是神迹,你不知道,可曾闻得俺们汉人上古人皇伏羲?相传上古时代,华胥国有个叫华胥氏的姑娘,到一个叫雷泽的地方游玩,偶尔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脚印,便好奇地踩了一下,于是就有了身孕,怀孕十二年后生下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有蛇的身体人的脑袋,取名为伏羲,便是俺们汉人上古第一代人皇伏羲氏了。”
那人听了惊呼道:“还真有此先例啊,我真是孤陋寡闻了。”先一人道:“正是,听闻唐朝时也有几个梦中有孕的例子,是以这女宣抚使未曾阴阳相配便得上天传下子嗣是真的。俺们这女宣抚使,便是镶星天命下凡,自开镇山东路来,清剿贼匪,鼓励农商,轻徭薄赋,爱民如子,端的是个好官,又难得她是白莲教圣女,心地善良,教白莲教在坊间传教劝善,赠医施药。而且她自打她先夫梁山晁天王过世后,一直都未曾改嫁,出入都是一众女营女兵随扈,一般男子都不得近身,你说哪来的男子相配?她这时候有孕,定然便是上天赐下的子嗣,便与华胥氏生人皇伏羲一般。”
那人啧啧称奇道:“那这孩儿生下来后,岂不便是真命天子了?”先一人急忙使眼色道:“这话咱们在山东路内说说便罢,去了其他州府可不能随便乱说。”
两个说到这里,便净手完毕离开了,杨庭和在那里呆愣了半晌,随后用冷水扑面,洗了一回,酒醒了大半,急匆匆回到酒楼上,与杨志匆匆话别。两个便在街上分手,杨志自回驿馆,杨庭和却回城外大营去了。
如今杨庭和领济州府兵马指挥使,手下韩氏兄弟、费嵩几个都在麾下任军职,崔靖只因诗文弄墨,便入了镇守府,在朱武麾下任事。
回到大营内,韩氏兄弟、费嵩都来杨庭和帐内聚齐,费嵩道:“哥哥回来的正好,如今军中流传开一条传闻,直说咱们女主公有了身孕,乃是天赐麟儿,天命真主临凡云云。”当下费嵩便将传言说了,大体与杨庭和在酒楼听得的一般,只是费嵩这里的更加夸张,直说乃是紫微帝星转世,与扈三娘乃是一脉所出,两人都是紫微星的命数。
杨庭和听了大惊失色道:“想不到这流言传的这般快,适才我在酒楼也听人说起过,正想回来与你们商议此事。”韩柏道:“早间去了一趟市集茶坊,也多听得这般流言。”韩松道:“正是,还有些商贾都说,才从莱州玲珑山回来,那温泉池边大石上的刻字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费嵩道:“这传言不知好坏,是否先勒令军中不得传扬?”杨庭和沉吟半晌后抬手止道:“此事不得妄下论断,想我几个初来,下面将校皆是梁山老人,梁山军马历来军纪森严,若背后无人指点,这军中流言怎会传得如此之快?”
费嵩瞪大眼睛道:“哥哥意思是有人故意要让这流言传开?”杨庭和嗯了一声道:“我这会儿便去镇守府见主公,你们留下来静观其变,若还是这流言,便不必阻拦,若是有恶意中伤主公的流言传出,便立时给我拿下审问!”三个都应了,杨庭和换了公服,带了几个随从便即打马入城。
到了镇守府,杨庭和请门吏通禀,少时便被带入府内。到了花厅内坐定不久后,却见三娘有玉莲、孙二娘相伴前来见面。但见三娘玉容憔悴,娇弱无力的样子,与之前北地豪饮之时,简直判若两人,杨庭和惊得呆了,连行礼都忘了。
杨庭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