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星月交辉,风恬浪静,水天一色,黄昏时分,三娘与丽卿坐木筏两侧划桨,孙二娘立在木筏后摇橹,从瓜洲下水,直赴开江心中来。
看看赴到金山脚下,见石峰边缆着一只小船,三女将木筏拢将过去,将行李金银搬到小船上,解了木筏任由顺流而下,坐在船中歇息片刻。
抬眼看时,只见远处润州城内外灯火通明,宋军围城营地连绵十余里,甚是壮阔。歇了片刻,听得润州更鼓,正打三更,三女在船内忽然闻得山上下来两人,三女伏在船内望时,只见两个青壮走了过来,只看身形,两人都是步履轻盈,一望便知乃是武艺极好之人。
两人到了小船边,趁着月光方才看清两人面貌,一个面如冠玉,年轻气盛,眉宇间英气勃发,虽是布衣打扮,但行止间从容之气不失。另一个面皮漆黑,虬髯满面,双目似铜铃,相貌粗鲁,倒似一个年轻时的黑旋风李逵。
两人在船边站定,数内那黑面青壮道:“兄长,都接连两次来此地了,都未见得端倪,明夜还要再来么?”那白面青年道:“那吕师囊被围润州,十数日不见动静,此人诡计多端,若要用计,定然派细作出来,金山这里水路纵横,那润州有水门通来,定会有细作来此。”
说话间,只见上溜头一只小船,摇将过来。那白面青年看了道:“这只船来得跷蹊,必有奸细!”两人便一左一右埋伏在岸边,只待那船靠来。
船上两个人摇着橹,只望北岸而行,进了金山脚下后,两人靠拢岸边来,见得岸边停了艘小船时,船上一人警觉起来道:“岸边有船,莫再过去。”
话音才落,岸边飞身一人直扑而来,那船离着岸边约莫数丈之远,那人居然一跃而上,便跳到船头。三女定睛一看,却是适才那白面青壮。见得人来,船上两人吃了一惊,说话那人从船舷抢出把尖刀一削,那白面青壮不慌不忙,空手入白刃,劈手夺了尖刀,手起一刀,将那人砍下水去,那个吓得倒入舱里去。
那白面青壮喝道:“你是甚人?那里来的船只?实说,我便饶你!”那人道:“好汉听禀:小人是此间扬州城外定浦村陈将士家干人,使小人过润州投拜吕枢密那里献粮准了,使个虞候和小人同回,与那陈将士定计,便在三日后起事,教陈将士派人潜入扬州城举义,闹扬州,烧了那里宋军粮草,以为晋身之策。”
那白面青壮闻言,吩咐那人先将船拢到岸边去。三女在船内听了,三娘暗想道:“这吕师囊果然好计策,联结扬州城外豪强举事,如今宋军主力都在润州城下,而粮草军需皆在扬州囤积,若是扬州有失,宋军首尾难顾。却不知这白面青年是谁,看起来倒似宋军细作。”
船到岸边后,那白面青年打个呼哨,那黑面青壮笑呵呵的出来道:“还是兄长身手好,要是叫我老黑来,可跳不了那么远。”那白面青年沉声道:“不是贫嘴之时,那吕师囊果然有毒计,你上船来一同听听。”
当下那黑面青壮上了传来,白面青壮命那人将适才说话又说了一遍,闻言那黑面青壮惊呼道:“我军一应粮草军需皆在扬州,若是那陈将士反了,攻陷扬州,烧了军需,我军非得退兵不可。”
听到这里,三娘暗道:“你两个果然是宋军细作。”只听白面青壮又喝问道:“那个虞候,姓甚名谁?是在那里?”干人道:“虞候姓叶名贵,却好汉砍下江里去的便是。”
那白面青壮道:“你却姓甚?甚么名字?几时过去投拜?船里有甚物件?”干人道:“小人姓吴名成,这月初七日渡江。吕枢密直教小人先去苏州,见了御弟三大王方貌,请封了陈将士,拿得陈将士官诰印信在此,封做扬州府尹,正授中明大夫名爵,更有其余从人官诰、印信在此,及吕枢密札付一道。”
三娘听了暗笑道:“好个吕师囊,一纸空头官诰,几枚印信,便收买得一支强援,还恰好打在宋军七寸上。”只见那黑面青壮听了后,顿时大怒,要打那干人,却被那白面青壮止住,又问道:“你的主人,姓甚名字?有多少人马?”
吴成道:“人有数千,马有百十余匹。嫡亲有两个孩儿,好生了得,长子陈益,次子陈泰。主人将士,叫做陈观。”白面青壮都问了备细来情去意,一刀也把吴成剁下水里去了。
三娘微微一惊,暗想这白面青年面似和蔼,出手却心狠手辣,问明了事情后,不留活口,当真有几分无毒不丈夫的意思。那黑面青壮也吃了一惊道:“兄长,都已经问清了,何故要杀了此人?”白面青壮冷笑道:“此人干的事细作勾当,我有一计便是将计就计,可铲除了那陈将士,又攻破润州城,因此这人活口留不得。”
那黑面青壮问道:“那如何用计?”白面青壮道:“附耳过来。”当下两个密议了,只是听不清两人如何算计,末了那白面青壮道:“便是如此行事,你可记好了,从此刻起,你不再是宋军小校牛皋,我也不是宋军偏将岳飞,我是叶贵,你便是我的伴当叶平,那吴成回来时病倒了,因此不能一同前来,便去赚那陈将士。若是我两个做成此事,不但可剪除陈将士,还可破润州城,便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