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金銮殿上,蔡京听得御史大夫崔靖进言招安,大怒道:“那梁山水泊贼寇头目乃是先前蓟州妖女一丈青,此妖女包藏祸心,假托天命,犯上作乱,反义昭昭,早晚便是黄巾赤眉之祸,岂能降旨招安?此等反贼,该当一网成擒,杀绝种类,以绝后患。←,..”
高太尉亦出班道:“此女妖言惑众,自创妖教,图谋不轨,不可招安。”
内班宿太尉却出班道:“崔靖所言并非无理,太尉之言,只乃推断。及此时,那女子尚未曾举旗僭号。如今打破大名府,却只是抢掠一空,便即退走,并无侵占土地之举。若她要反,该当攻城略地,僭号举旗,如今退走,想来尚存疑虑。若再兴天兵征剿,难保此女不会铤而走险,当真僭号举旗,到时悔之晚矣。”
便在朝堂上,主剿与招安两派朝臣争执不下,道君皇帝也举旗不定,遂道:“容后再议。”
退朝后,道君皇帝单独召蔡京、高俅觐见。道君皇帝动问道:“那扈姓女子不知有何手段,能累败天兵?”蔡京道:“听闻此女武艺高强,狡猾如狐,诡计多端。又妖言惑众,假托天命,以美色魅惑,拘得一干强寇听命与她,为其羽翼,供其驱策。数内中,江湖亡命之徒极多,手段凶残,因此能累败天兵。”
道君皇帝咦了一声,再问道:“如何美色魅惑?此女形貌如何?”
蔡京微微词穷,高俅道:“此女先前曾托名杭州陈氏,在东京犯案,如今衙内尚存她画影图形。”
天子笑道:“取来一观。”高俅领命,急忙吩咐人等取来早年三娘画影图形。
少时画像取至,天子御览后再问道:“此女年岁几何?”高俅道:“听闻不过二十余岁。”天子道:“不想尚如此年纪。此前只道她为祸一方,贼寇出身,是个母夜叉般人物,如今看来却不想如此貌美。”
蔡京听了,微微蹙眉,口中道:“官家容禀,听闻此女已经嫁为人妇。”天子道:“哦?所嫁何人?”蔡京道:“便是梁山贼寇晁盖。晁盖死后,此女便主持梁山贼事,犯上作恶。”
天子道:“年轻便守寡,倒也可惜了。”蔡京三角眼一抽道:“官家若是想一睹芳容,不若出兵征剿,但擒得此女子,便送入宫来相见便了。”
天子笑骂道:“为睹此女子芳容而兴兵,欲当朕周幽王呼?”蔡京、高俅连声不敢,天子道:“今朝堂上说招安之事,朕颇为心动,若能不兴刀兵,而收服此股贼寇为我所用,倒也妥恰。”
蔡京闻言后,略一转念后道:“既然如此,臣等便按招安之策去办。”
天子颔首道:“便以陈宗善为使,先去招安,若此女并无招安之意,再兴兵马征剿便了。”
蔡京、高俅领旨,便传旨,差殿前太尉陈宗善为使,擎丹诏御酒,前去招安梁山泊大小人。是日朝中陈太尉领了诏旨,回家收拾。
陈太尉正准备收拾起身,多有人来作贺:“太尉此行,一为国家干事,二为百姓分忧,军民除患。梁山泊以替天行道为主,只要朝廷招安,太尉可著些甜言美语,加意抚恤。”
正话间,只见太师府干人来请说道:“太师相邀太尉说话。”陈宗善上轿,直到新宋门大街太师府前下轿,干人直引进节堂内书院中,见了太师,侧边坐下。
茶汤已罢,蔡太师问道:“听得天子差你去梁山泊招安,特请你来说知:到那里不要失了朝廷纲纪,乱了国家法度。你曾闻《论语》有云:行己有耻,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谓使矣。”
陈太尉道:“宗善尽知,承太师指教。”蔡京又道:“我叫这个干人跟你去。他多省得法度,怕你见不到处,就与你提拨。”陈太尉道:“深谢恩相厚意。”
蔡京最后道:“今趟乃是天子钦点于你,另有一趟深意嘱咐。”陈太尉慌忙跪下道:“臣领旨。”蔡京道:“素闻你陈宗善善于工笔,尤善人像,天子差你前去,只为一人画像。”陈太尉道:“不知何人?”
蔡京道:“便是那水泊女子,天子闻其名,想一览其容,此去见了那一丈青,当如实画影图形回来进逞上去御览。”陈太尉道:“只恐天子沉迷此女美色,于社稷无益。”蔡京摇头道:“今上自有分寸,只管办来,不需多言。”陈太尉领了主意,辞了太师,引著干人,离了相府,上轿回家。
方才歇定,门吏来报,高殿帅下马。陈太尉慌忙出来迎接,请到厅上坐定,叙问寒温已毕,高太尉道:“今日朝廷商量招安梁山妖女一事,此女贼累辱朝廷,罪恶滔天,今更赦宥罪犯,引入京城,必成後患。欲待回奏,玉音已出,且看大意如何。若还此女贼仍昧良心,怠慢圣旨,太尉早早回京,不才奏过天子,整点大军,亲身到彼,剪草除根,是吾之愿。太尉此去,下官手下有个虞候,能言快语,问一答十,好与太尉提拨事情。”
陈太尉谢道:“感蒙殿帅忧心,太师那里已经有言语嘱咐。”高俅哦了一声,便道:“太师言语要紧,当以太师言语为重,我这里只顾朝廷颜面,若是计较得差了,便听太师吩咐妥办。”说罢起身,陈太尉送至府前,上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