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在草原上生活过的人来说,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就是生命的强者,可以自由的畅想回忆曾经的往事。
所以曾经的战斗经历就是昔日唐人营众人的幸福,无论对于一把年纪的杜讷来说,还是当年还只是个少年人的程守如来说都是同样的。二十年前的战斗奠定了昔日工匠营后人在希尔凡的平静生活,那是他们的荣耀,尤其是对于曾经的平民来说,用打铁的锤子和做面饼的擀面杖干翻敌人是他们可以回味一辈子的事情。
没有打扰这种情绪,等众人的声响开始消停一点,老罗接着说道:“当然,眼下我们的装备很富足,假如再有不得已需要平民自保的战斗,也不会让人只拿着锤子还有擀面杖杀敌……我们有很多的长矛和弯刀,甚至可以给大部分平民都配上战甲……但是,有一个问题,谁能保证平民们拿着刀子不会伤了自己或者旁边的自己人?”
一个新的问题添了过来,除了在场的军人,余者都有些傻眼。没错,尽管有的人可能胆略不错,但是真的面对面砍杀敌人,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就好比后世扛枪当兵的很多,但是有几个敢用冷兵器砍人头的?
老罗兜了一个大圈把话题重回原路,一下就让众人明白了训练的必要。是了,拿惯了锤子打铁的手能拿得稳长刀吗?挥舞得动长矛吗?
这次不像会议的会议进行到这里,已经不存在任何疑问,最好的道路只有一条,除此之外再多的言辞也只能变成废话而已,甚至想给老罗添点麻烦的张家人也无话可说。
决定了全民训练的事情,怎样拟定不同群体的训练计划虽然是枝梢末节,但认定了细节决定成败的老罗还是当着与会所有人的面,宣读了各个部分的训练标准。比如强壮的工匠们在合适时候掌控偏厢车的操作,会射箭的壮年男女们要懂得集火攒射,即使身体条件一般的女人和病残们也要懂得利用手边的工具,诸如大车车体作掩护用绳子设置套索之类……
零零杂杂的细节在老罗说来倒是没惹得众人反感,反而是很多参会的人目瞪口呆,没有拿刀子砍过人的他们认识到其实只要不慌乱,完全可以打败看起来强壮凶蛮的敌人。
这就完全是战斗意识的问题了,老罗这种不限于常规思路,利用手边任何物件反击敌人的意识已经算是他的本能。而这个时代,战争却是一门学问,属于统治者或者将门的学问,无论是已经开始丢掉传承的工匠营众人还是半途收拢的汉人,都不是战争这种学问的传承者。
所以两者对比起来,真的如同天壤之别。
后世很多人说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东方思想受到禁锢的开始,儒家是历史的罪人等等。但是儒家毕竟只是一种学说,真正做到思想禁锢的绝不是单单一个儒家能够做到的,而是帝王、贵族加上门阀组成在一起的利益圈合力做到的,这些掌握了不同体系的知识的统治者们才是罪魁祸首。
其实不单是东方,西方的世界同样如此。基督教会城外西方的核心统治势力之后,与他们一体的大小贵族统治者们同样或主动或被动的禁锢了思想和知识,用宗教和暴力来维护统治。
好吧,说的有些远了。老罗这种把战斗技巧传播众人的做法好不好暂且不好说,但是至少可以使得平民不再是没有攻击力的羔羊,给山羊套上头角尖刀,那么山羊一样可以变成冲杀的兵种。
取得了共识的众人都有些兴致盎然,恨不得马上开始冬日的训练,然后在路上也让居心叵测的土库曼人和葛逻禄人尝尝厉害。
至此,老罗召开这个会议的主要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他不求队伍中占据人数最多的平民和工匠们都能成为敢战勇战的士兵,只要他们有三分之一能够挥动长刀,另外三分之一不至于临场慌乱,余下的或许会惊惶失措,却再不能影响大局。
说白了,他的目的就是把骑兵校当作精锐机动兵种,守备营发展成为正兵,平民则变成了民兵,不指望民兵能克敌,但是在低烈度的战斗下却能够自保。
说得文雅点,这样一只全民皆兵的队伍,天下之大皆可去得。
会议终了,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只是外面白雪皑皑,还不曾昏暗。
众人自由散去,杜讷、李涅和窦铣却留了下来。
“三郎真是大手笔,这样的事情也就只有三郎这般男儿敢做了!”杜讷依旧在夸赞罗开先在战争方面的谋划。
“是啊,当初四娘和三郎一起回到希尔凡的时候,我还以为四娘是在大秦(罗马)遇到了哪一家的勇敢善战流落武士……真是没想到,带来的却是我唐裔的归家希望!”李涅也是满面的欣慰与赞赏,随着东行的进程,李姌李四娘在队伍中的声望也变得很微妙,李涅这个昔日只是闷在工坊的话事人也变得水涨船高。
“杜老、世伯,两位这是在捧杀某了,罗三不过是在尽自己的心力罢了。”面对这两位的夸赞,老罗也不能不自谦两句,谁叫这个时候的人就认这个呢?
“还用捧杀?现在这数万人的队伍里,谁不知道是你罗家三郎带人杀了土库曼人人昂马翻?我唐人流落异乡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