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回到了孔家村后,引起了村子里人的兴奋。
普通村民都对那些回礼感兴趣------他们是山民,但不是愚民,特别是对市场上的货物,当然也知晓一些价钱。
他们大多都出过山,去馆陶城转过,再说了,什么物件是好用的,一眼也能看出来的。
村民们对存放在族里公用仓库的物件议论纷纷,他们在等着按先前拿出的礼物的价钱进行分发,当然,没有人想独占,这是一个以仁义为本的村子嘛。
村子里的长者们则对这个行动的后果进行评估。
当然,没有人指责老村长的不是,反而感觉问题大发了。
原来那些人是占据了山东地区的海盗!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此事又该当如何?!
众位长老的看法最终集中在两点,要么当看不见,要么应当去报官……省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彻底摆脱与流求海盗的关系,弄不好还能弄到一笔赏金……当然,从大局出发,没有人公开提到后面的一点。
君子谈义不谈利。
鞑鞑人在管治地方时,他们本人虽然担任主官,但是只能重用懂得鞑靼语的汉人官员来具体执事,所有的事情都由他们去做,鞑靼人听不懂老百姓的话,老百姓也听不懂他们的话,双方之间的沟通也只能通过某些特定人员来达成……一些懂得鞑靼语的地方官也就凭借这种便利条件来做坏事。
那些地方官员就经常怂恿鞑靼主官做一些坑害百姓的事情……责任归鞑靼主官,好处留给自己,很多离奇的冤案都是他们造成的!
这也是孔家村里的人不愿意与官府打交道的原因。
馆陶城的地方官员就经常用奖励告密的方式来获取利益。
事实上,告密文化在这个华夏民族的历史上,很早以前就存在的。
围绕告密文化这条线索,到眼下为止已经持续了千年。
如果回顾这一历史过程,似乎有一些看不见的规律在起作用,比如告密往往是自上而下纵容与发动的结果;纵容与发动告密往往反映了统治者的不自信;告密的内容虽然有人事与文字之不同的区别,但其本质都是权力斗争;甚至还有要得到不当利益的手段斗争等。
汉武帝当初就用这个告密的办法弄钱。
这个秦始皇式的君主,他的“雄才大略”不过是穷兵黩武,最终导致了国库空虚。
他解决财政困难的办法,则是通过告密。
在公元前119年,他下达了“算缗令”,开始征收富商的财产税。
然而,此令表面上为防止偷税漏税,实际上是鼓励民众对隐匿财产者进行告密,而且有能告者,以其半畀之……也就是告密有功,把被告者的一半财产奖给告密者。
这一举措几乎使所有的贪利者红了眼,以至于告密者络绎于途,不绝如缕。
通过算缗令的实施,使国库得民财物以亿计,奴婢以千万数,田,大县数百顷,小县百余顷,宅亦如之。
不过,其社会恶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商贾中家以上大抵破产,大汉的商贸业终武帝一朝陷入了毁灭性的泥沼。
比这更可怕的是,算缗令使民风败恶,诚信沦丧,百姓风行给政府打小报告,做政府的密探,民媮甘食好衣,不事畜藏之业,汉武帝的政权从此走向了下坡路。
馆陶城的地方官哪里管实行告密方法的恶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多久,能捞一点算一点,只要不被平章阿合马的经理法抓到,当了典型,他们是有机会就捞钱钞……所以,鼓励告密者是诸多行政手段中,最简单而有效的一种,仅从成本上算,费效比较高。
只要告密别人犯忌犯法,一律都有奖励!
如此,整个馆陶地区便生活在人人互相防备的阴影中,当地的地方官却乐得如此……什么叫管理?让人人生活在恐慌中,那就是最好的管理。
如果再加上连坐之法……知情不举,罪加一等,这样一切都好办了,人人互相监督,互相告密,当地的地方官却可以选择性执法,肯定不能别人密告什么就信什么,那样,会大大增加奖励告密者的成本,反而不美。
孔家村的长者们还正在为是否举报那些藏在深山里的人争论着呢,已经先有一个小贩去举报了。
只不过他举报的是孔家村,说他们与流求海盗有交通勾结,要不然,他们哪里能得到那么多流求岛上才会有的好货物?还都是市面上很难买到的。
那个小贩是贩卖棉麻布的……北方地区更容易种植棉花,而且也容易种植各种麻,当他们偷偷从大宋境内弄到了上好的棉种,还有较为先进的纺织技术后,尽管惨受鞑靼强盗集团的各种盘剥,但是他们的各种纺织作坊竟然仍能存活了下来,规模还不小呢!
这其实是平章阿合马高抬贵手了,毕竟他是有着商人眼光的色目人,明白必须要让这样的作坊存活下来,有了产品,可以卖出去,才可以收到各种税……杀鸡取卵的作法,他还是完全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