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这里,哪怕是体力好的都有些累了,所以,陆晔此话一出,大家都没有反对,随着他一起去了那处亭子。
永州的学子一向是最多的,而学子最爱做的事便是将一切物事都以一种风雅的方式表达出来。
这不,刚进亭子,就听到这一行人的一人对着这山上的重重草木,幽幽美景吟咏了起来:
“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
白澈听到这人文绉绉的念起了诗,便忍不住嘴角抽抽,这也是他不乐意跟白珏再一起的原因,他们这班人动不动就爱舞文弄墨几句,白澈这个“胸无半点墨,下笔怎成文”的人,明显是十分吃亏的。
那人拿着折扇,在吟咏完了之后,啪的一下展开了折扇,做出一个十分潇洒的动作。
白莲看到后,跟着白澈一样,嘴角忍不住抽抽了起来。
这首又不是他自己即兴而发的,是西晋的诗人左思所做,再说了,这眼前的场景,跟着左思的这首也不契合,真不知道他得意个什么劲儿。
前世也没少接触才子,也没见过有那个人真么有范儿,都九月的天气了,还这么的畏热,折扇不离手,时不时的潇洒一番。倒没看出,如今陆晔的交友品味是这般。
白莲仔细看了那人一眼,这一看才发现,这人竟有几分眼熟。前室自己母后给自己安排那些世家子弟,青年才俊的时候见过这个人,好像是姓宋,是后来宋尚书的孙子。
当年严家掌着兵部,吏部和礼部,而宋侍郎正是从兵部一步步熬到了尚书之位,是严太师的心腹,所以,严皇后当年给周德音挑选驸马时,便在严家信得过的人家挑。
白莲那时只是觉得这人比较附庸风雅。现在还是第一次觉得,他简直就是风雅的杀手。
白澈看到白莲的神色后,突然觉得找到了同类,想到白莲也是百年难得去一次族学。深深觉得有人作伴了。
陆晔倒是没太多的表情,手持折扇的这个,叫宋亦宁,他的祖父是兵部的侍郎,在朝中比白晋还有声望。宋亦宁是宋侍郎的幼孙,因为家世好,在书院中难免有些少爷脾气。
自陆晔来了西山书院后,他侯府嫡孙的身份自然压了他一头,虽说陆家不如宋家在朝中的势头,但是身份终究还是有差别的。本来陆晔跟他关系平平,只是跟平日几个要好的相约时,恰好他听到了,碍着平日同窗的交情,便跟着一起来了。
只是那人似乎还没完了。吟咏完了,手持着折扇晃动了两下,转过身来,直直的看向了陆晔说道:
“陆兄不即兴来一首?”
这次不光是白莲白澈嘴角抽抽了,连着陆晔都想抽一下,什么叫自己即兴来一首,这言下之意,刚刚那首是他即兴来的?
陆晔到不计较这个,只是宋亦宁的语气,满满都是挑衅的意味。陆晔也不是软弱的人,但也觉得跟他较真儿有失自己的身份。
于是,陆晔不咸不淡的开口说道:
“这前辈的诗作太多,陆某一时想不到究竟那首比较好。还是宋师弟记得好,这左思的诗作的实在好,虽说这山涧与松树没有看到,别的倒也齐全。”
陆晔一番话就点出了宋亦宁此诗出自左思所作,还暗暗讥讽他寻也不寻一个切题的。
这时,几个平日里跟陆晔关系好的。都发出了微微的嗤笑声,虽说声音不大,但也足够宋亦宁下不来台了。
白珏是老好人,见到气氛有些尴尬,便准备上前去打圆场,只见宋亦宁面上有羞恼之色,啪的一下合上了自己手中的扇子,强作镇定的对着陆晔说道:
“陆兄才华横溢,还请陆兄赐教,作一首切题的诗篇来。”
如果刚才的话还只是隐隐的有挑衅意味,那么,这次就是明晃晃的挑衅了。
再书院时,不管是骑射还是文章,陆晔都是出尽了风头,宋亦宁不信,这么短的时间内,陆晔能作出契题的诗来。
旁人有的知道陆晔的能耐,有些人是不知道的,只知道陆晔出色,却也拿不准他能否在短时间内作出诗章来,便不由得为他捏了把汗。
陆晔倒没那么多情绪,宋亦宁原本跟陆晔就不对付,陆晔刚才的话更是让宋亦宁恼了,出言寻衅也很正常,陆晔看到众人看过来的目光,有担忧,有期待,还有一些旁观看热闹的。
这些目光中并不包含白莲的,陆晔看到白莲看着自己时,那目光里的平静,让陆晔又泛起了异样的熟悉感。
陆晔看到她与自己目光相交的时候,不过一瞬间,便把头转了过去,陆晔心底的那种异样更浓了。
“陆兄,若是作不出来也无妨。”
宋亦宁说无妨的时候,手中的折扇又是啪的一声打开了,脸上挂着的笑意满满,不难想象陆晔如果认输后,他会怎样的讥讽。
陆晔听他说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笑着看向宋亦宁说道:
“宋师弟,这有何难,不过是即兴而吟。”
陆晔说完就负手而立,对着亭外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