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荣王、朝阳公主等的关照,押解李翊的两个官差对他十分宽松,出了京城就将他脖子上的枷锁取了下来。走出了十几里路,更有荣王派的人驾着两架马车等候。原来一辆是给李翊乘的,另一辆是给两个官差的。
那两个官差看见之后,眼睛珠子怕不是要掉下来,当了这么些年差,还是头一次碰见坐着马车发配的。两个人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但是荣王爷位高权重,吩咐的事情又哪是自己能反驳的,因此只能上了前面的那辆马车。
李翊上了后面那辆马车,发现里面十分舒适不说,还摆了几套干净的布衣裳和一个三层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壶酒,并几个小菜,心中对荣王十分感激。
在后面的路上,每到一个地方就有人早已提前定下客栈,备好了酒菜,李翊看到这里,知道荣王必定是早派人在前面打点好一切,心里记下了荣王和大长公主的这份情。
每天坐在马车上没什么事情干,他就特别思念妻子,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他们的孩子应该要出生了吧,脑海中总盘旋着这些问题。念及此处,他非常后悔当时从山东回京的决定。如果不是回京,他们的桐哥儿现在应该已经会满地跑了,更不知道会添几个弟弟妹妹,一家人何等惬意。
爵位是不是那么重要,自己拼着要保住的东西,在父亲的眼中是否那般重要,如果真是如此,当年父亲和祖母为何不力争,而是让给大伯。他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这个想法。
在外人的眼中,李翊看着风轻云淡,淡泊名利,但是他骨子里却并不是这样,自从知道了父亲让爵位给大伯的事情,他就下定决心要将爵位夺回来,但是这只是埋在他心底,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就算有了世子的封号,内心欣喜,单在表面上也没有显出一丝一毫。
这次弹劾王大学士其实是他将赌注压在了福王的身上,皇帝绝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的明君,扳倒王大学士除了让琦娇在宫中失势,更是让本已岌岌可危的朝堂更向泥泞众踏了一步,对于福王的好处自不用多言。但是没有料到的是,这次提防不够,将自己一家拖了进去,后面的行事更要小心才行。
就这样,走走停停将入冬的时候,李翊终于到了庆城,因为是发配,要到庆城的大营里报道,办理交接的手续,两个官差才能离开,而李翊就要留在大营中,等着上面给安排差事做。银子使够了的,可以做些看仓库、喂马这样比较清闲的差事,没有银子就不能是什么好差事,加固城墙、挖城河这些苦差事自会等着你。
到了庆城,李翊又换上了囚服,戴上了枷锁,两个官差直道得罪。按照一般的规矩,将文书呈上去,等着营中曹官的召见,然后奉上一笔不菲的见面礼。两位好心的官差提醒李翊准备好银两,李翊笑笑只是不语,到把两个官差急得,以为这位世子拿大,殊不知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是荣王打招呼,这见面礼又怎么能少。
谁知道两手空空见了曹官,曹官不仅没有怪罪,反而是和颜悦色的跟李翊说话,然后又说犯人身染恶疾未愈,着人带着先歇着,差事以后再说。
这下两个差官惊得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位路上那里吃过一丝苦头,顿顿大鱼大肉,胖了些倒是有,还什么身染恶疾未愈,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又不知是哪位给打点过了,看来这位发配来的世子爷也是不能小觑的一个人物。
李翊跟两位官差到了别,随着一个小兵出了大营,走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到了一所院子跟前,
“李爷,请。”那个小兵上前推开门,转身向李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翊心里有个盘算这是谁的手笔,但是又不肯定,便点点头,迈步进了院子。先看看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刚走进去,就觉得一股劲风直袭面门,李翊提劲儿,向侧滑开一步,堪堪避过。刚站定,就听到一阵哈哈大笑,一阵洪亮的声音响起:
“师弟身手倒是不弱当年。”
李翊听罢,会心一笑,大步绕过影壁,只见一个身穿赭石色长袍的魁梧男子也大步流星地向自己走来。李翊个子本已经算是比较高的了,这人竟高出李翊半头。李翊见了他拱手道:
“师兄别来无恙!”
那人也抱拳回礼,
“师弟风采依旧!”
此人正是李翊的师兄凌方。
还是一个少年的李翊在京城无意中救了一对父子。儿子身患重病,父亲又受了伤,李翊将其安排在母亲的庄子里,请医问药十分尽心,那人见李翊是块练武的料子,于是收李翊为徒,将一身功夫尽数传与李翊,但是要求李翊绝不能透露他的身份。实际上李翊也根本不知道这位师傅的身份背景,不过他信守承诺,连学了武功的事情也根本没几个人知道。有一天他的师傅突然留书一封,带着师兄凌方离开京城。
李翊本以为再也见不着师傅和师兄,谁知道几年之后收到了凌方的书信,他这才知道凌方现在居住在庆城,师傅已经不在人世。当年他到庆城,能够潜入英吉楚才的大帐中留信也多亏了凌方相助。这时候两人相见自然是欣喜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