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玉在公主府的日子是清闲而平静的,她每天早上去给公主请安,一起用早膳,然后陪长公主说说话,或者去园子里转转,下午长公主休息以后,她就可以自己待在房中,读读书或者写写字。经过几天的接触,琦玉发现长公主是个十分好相处的人,跟自己想象中皇家公主盛气凌人的样子大不相同。
琦玉在房中无事,看见窗下设着一张琴,不禁技痒,墨香不再,于是命小宫女焚上一炉香,调弄了几下,就开始弹起了自己平时最喜欢的《佩兰》。
长公主今日午歇之后,觉得精神不错,就让马姑姑陪着到后花园转转。正走间,忽闻几缕清浅的琴声传入耳中,长公主心中好奇,便循着琴音走过去。
来到琦玉所住得偏殿外,琴音越来越清晰。外面的宫女要去报信,被长公主止住。
她直直地往里走,听着那舒缓、飘渺的琴声,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出现在她脸上。一边的马姑姑看在眼里,暗暗着急,这首曲子是驸马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从驸马出事以后,长公主就禁止人再弹这个曲子。她害怕公主听到之后伤心不已,又害怕公主迁怒琦玉,但是又不敢上前阻止。
一曲终了,长公主方才如梦初醒,她快步走进房中,看着琦玉仍坐在小几旁。她满面怒容:
“是谁让你弹这个曲子的?说!”琦玉背着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及至看见长公主一脸怒气地站在那里质问自己,方才扑通一声跪下。
“没有人,只是这是小女子最喜欢的曲子。若有冒犯,请公主宽宥。”长公主冷笑两声,说道:
“最喜欢,你凭什么最喜欢?”琦玉被问得一怔,她不清楚平日里亲切、和善的长公主听了这首曲子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琦玉的性子倔强,此时她并不想服软请罪,而是直言以告。
“扈江离与薜芷伫,纫秋兰以为佩。小女子虽是一介女流,却也歆慕兰草的清新脱俗、一尘不染之貌。愿如兰草淡雅从容,傲骨清风。”
长公主冷笑道:“哼,倒是会说。你若肯认错,本宫便不追究,否则……”
“小女子自认无错,否则也不配喜欢这《佩兰》。”琦玉仍是面不改色,斩钉截铁地说道。可是令她没想到的却是,长公主竟然笑了。
“果然没错,起来吧。”
长公主命琦玉起来,看着她说道:“他说得对,喜欢这曲子的人都是一样的。好孩子,吓着你了吧?”
“琦玉无妨。冒犯长公主实非本意。”
“你没有错,是本宫执拗了。”
马姑姑这时才放下心来,只听长公主说道:
“能不能再弹一遍,本宫还想听听。”
“公主请稍待,琦玉需让心情平复下来,否则无法……”长公主一下子打断了她的话:
“没错,明儿一早再弹吧。”说完,就扶着马姑姑离开了偏殿。
在路上,公主对马姑姑说道:
“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本宫还能再听到这个曲子。你记得吗?当时本宫跟驸马第一次发生争执的时候,本宫让他赔罪,他也是这样说的。”
“是呀,没想到张家姑娘居然和驸马爷一样性子,刚才那会儿,换个别人,恐怕早就吓软了。”
“是呀,驸马最喜欢在园子里的重华楼上弹琴,你派人收拾一下,明儿一早,我和张家姑娘在那里。”
第二天,琦玉去给长公主请安。其实昨天,琦玉想起来也有些后怕,但是不知怎么的,在那个时候自己就什么都不顾了,直直地说了出来。
用过早上之后,长公主携着琦玉一起来到后园中的重华楼上,马姑姑早命人已经布置好了,提早焚了上好的檀香。宫女们奉茶之后,都退了出去,只留下马姑姑在一旁侍奉。
琦玉坐下,看着长案上的琴,形状饱满,黑漆面,琴身有细密流水断,弹时声音沉厚清越,便知不是凡品。
只听长公主说道:“这是驸马爷留下的,名叫冰泉。这还是十年来第一次有人弹。”
“琦玉惶恐之至。”琦玉说着,也不待公主回答,便弹了起来。开始琴音舒缓平淡,但在淡然中又透出一丝雄浑,未几琴音一转,又变得悠扬婉转,犹如兰草沐浴春雨,到末节琴音变得虚无缥缈,好似兰的香气清新高远。
回到京城之后,琦玉有了自己的院子,终于不用再估计超过琦娇什么的,因此牢记当日梅先生的话,每日都勤练琴艺。这首曲子是她最喜欢的,因此弹得颇为娴熟,今天表现的更是淋漓尽致,长公主听过之后,回味良久。
“弹得不错,果然好曲,本宫已经很久没听过了。”琦玉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公主面前说道:
“公主若是喜欢,琦玉可以经常为公主弹奏。”
“那本宫可有耳福了。”
“能为公主弹奏,是琦玉之幸,唯恐技艺拙劣,不能入公主之耳。”
“你弹得不错,当年驸马曾说过,弹琴在于意境,体会不到那种意境,再高超的琴艺也不能打动人。”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