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天亮了。
昨夜袭击官船的匪徒共有七十人,死了一大半,剩下的都身受重伤。官船上的护卫船夫也有伤亡。
王通不愧是东宫侍卫统领,处理这等事情干脆利落。只留下两个受伤轻一些的匪徒拷问详情,其余的全部送去了最近的官府立案处置。
官船上受伤的护卫船夫,全部被送进舱房里治伤包扎。皇太孙虽是秘密出行,船上也带了医术高明的太医。应付这些皮外伤自是不算什么。
几十个东宫侍卫不停地从河中取水冲刷船板,船板上未干的血迹很快被冲洗干净。只余下挥散不去的血腥气。
“......殿下,一切已经处置妥当。”忙碌了半夜的王通依旧精神十足,用简洁扼要的话语禀报了一切,最后又道:“凌大人携所有家眷前来求见谢恩,正在外面等候。”
皇太孙淡淡地嗯了一声。
没有沉着脸,也没什么不耐。
王通暗暗松口气,立刻吩咐一声:“请凌大人一家人上船来。”
自有侍卫领命退下,过了片刻,凌大爷携着所有家眷进了船舱。
凌大爷快步走上前,行了叩拜大礼,感激涕零地说道:“臣凌知远,谢过太孙殿下救命之恩。昨夜遇到匪徒,幸得太孙殿下及时领着侍卫来救援。否则,臣一家上下只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这番话说着情真意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皇太孙神色泰然地受了这一礼:“凌郎中快请起。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堂堂太孙殿下,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这段水路上?又是怎么碰巧看到的求救信号赶来救援?
这类琐碎的细节,皇太孙本人自是不会张口解释的。
凌大爷也不敢多问,感恩戴德地说了一通话,才站起身来。
凌静姝也随着孙氏等人起身,垂首敛容,看着柔顺温婉。
和昨夜那个持着匕首的狠辣少女判若两人。
皇太孙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掠过那一抹低眉顺眼的少女身影,微微扯了扯唇角。不知是讥讽还是觉得好笑。
“来人,看座!”皇太孙虽然年轻。却贵气逼人,言谈举止充满了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凌大爷颇有些受宠若惊地道谢:“谢太孙殿下赐座。”
眼前这位可是东宫嫡长子,最得皇上器重偏爱的皇太孙。太子体弱,不是长寿之相。或许。皇上归天之前,直接将皇位传给皇太孙也是有可能的事。
总之,这大周朝迟早会是这个少年的天下。
能得皇太孙的另眼相看,自是一桩值得高兴的事!
......
皇太孙一声令下,立刻便有几个内侍搬来小巧的锦札。
众人自然没有和皇太孙平起平坐的资格。坐在矮了一等的锦札上,已经是恩赐了。
凌大爷小心地坐下后,众人也随之一一坐下了。
凌静姝特意坐了最靠后的位置,又刻意垂着头,并未抬头看皇太孙一眼。耳朵却谨慎仔细地竖着,没有错过半个字。
皇太孙吩咐一声:“王通,你将匪徒招认的事说给凌郎中一家人听上一听。”
“是,”王通应了一声,站在皇太孙的身后,沉声说道:“这伙匪徒。一共有百人左右。一共有四条船,老巢十分隐蔽。平日做的是走私人口的勾当。”
走私人口?
众人俱是一惊。
怪不得昨天夜里的匪徒夜袭上船之后,并未大肆杀人,反而分出大半人手和侍卫船夫缠斗,然后搜索摸到了三层的舱房来,要掳走凌静姝姐弟......
王通咳嗽一声,又说了下去:“他们专挑美貌多才的官宦千金下手,手法也是惯用的。先寻找合适的目标,然后暗中盯梢,再尾随行船伺机动手。不伤人命不抢金银。只掳走看中的目标。达到目的后,立刻遁走,绝不逗留。”
“他们行动迅速,屡屡得手。被掳走家中女儿的顾虑重重。不敢明着报官查案抓捕,只能暗中搜寻。自是音讯杳渺,却又不敢张扬。”
“被掳走的少女会被迅速地运往关外,卖到蛮夷首领的手中。价格高昂,一个少女大多能卖出百匹战马的高价。”
“我们大周朝缺少战马,一匹普通战马能卖二三百两银子。关外的上好战马。能卖出三四百两银子的高价。百匹战马,也就是三四万两银子。如此巨额的‘利润’,也怪不得这些匪徒敢铤而走险了。”
“那两个匪徒禁不住拷问,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当日是在码头盯上了凌九小姐,又暗中盯梢两天两夜,才寻到机会动手。”
王通说完这些,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以下是众人的心理活动。
凌大爷:如果凌静姝真的被掳走卖到关外,他以后还有何颜面见家中的老母亲和五弟?
孙氏:原来那些人果然是冲着阿姝来的。真是无妄之灾。
蒋氏:万幸没有得手!不然,阿姝这辈子可就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