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的家很远,远到要穿过荒原,到人们传说的蛮夷之地。据说那里的人会吃人,但是被当地人否认了。那里平静祥和,除了天气不大好,小日子过得还算马马虎虎。
这个当地人就是瘸子。
去那么远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要飞行很久,钟珍一行人并没有那么多时间。
可是不去那么远,同样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得罪的人是皇室之人,倘若悬赏张贴出来,比起木离愁的悬赏,恐怕要更加让人烦恼。悬赏恐怕还是小事,很可能会有成千上万甚至更多的大队人马,会四处搜寻钟珍与瘸子的下落。
一路上卢瑾瑜都是以灵晶补充灵力,如同实在撑不住了,便换上飞鸟法宝由钟珍与瘸子轮流驾驭。
时间就是一切。
等朱子陵发现被骗了,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狂风骤雨。
独孤破城拿着的是假的养魂木,钟珍交给朱子陵的也是假的,只是做得更加逼真罢了。
很多时候,她很是后悔,这般幸苦是为了什么?将真的给了他,一劳永逸多好,从此海阔天空找个地方安稳度日。朱老爷永远会惦记她的好,定然不会找麻烦,甚至说不定将来还会给些好处。
然而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那人要杀了她,如果还老老实实地将养魂木奉上,简直想都不要想。再说此物由凌霄老祖交给独孤破城,便是属于他的物件。
原本钟珍是打算从养魂木上折掉一截绿色的枝桠,拿去给朱子陵交差,不过这会儿连细枝都免谈。
这个世上钟珍最信任的人便是独孤破城,如同他说要她躲起来,那么她一定会老老实实地躲着。一同战斗,将性命交给彼此的人,还有什么不可相信的。
不需要问什么理由。
沼泽离荒原太远,离上京又太近。所以没有过太久,铺天盖地的修行者以各种方式开始出现。搜寻着瘸子与钟珍。
朱子陵应该已经到达上京,发现手里的养魂木是假的。
来不及了,没有时间了,钟珍叹气。
用热水浸泡过的面具被戴到瘸子的脸上。她手脚麻利地给他换了张面孔,拍了拍他的肩膀,“慕容九斤,我们就此别过了。你这个样子回去村里,你媳妇一定高兴坏了。看着又英武又神气。”
钟珍给他捏了一个瞧着很年轻的脸,足足少了十岁,瞧着好似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卢瑾瑜再次问道:“你真的决定不走了?”
“怎么走,外面张贴都全部都是我与瘸子的画像,飞在空中也会有炼魂期的人拦截。你一路上打发了多少拨人马了,我都数不清楚了。幸亏朱老爷似乎不知道这一路是由你在护着我们两人。”
因为谁也料不到,卢瑾瑜这种人也会做这么赔钱的买卖,至少朱子陵万万不可能想到。
了解一个人,需要朝夕相处。即使是最擅长察言观色的人,没有一起共同患难。一起吃过几百几千顿饭,永远只能看到最为表面的性情。
人性是一种过于复杂的东西,再凶残的人也有温情的一面,最胆怯的人偶尔也会勇敢,打劫为生的贪财之人,不见得真的为了钱会出卖朋友。
卢瑾瑜有自己的底线,也有他最看重的东西,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也是个极其重亲情的人。
“钟丫头,你自己保重。我答应你将瘸子平平安安地送回家。”
“卢大叔,卢八斤叔叔,你自己也要保重。我还欠你两个灵果,以后再还你。”钟珍眼眶一红。忽然张开双臂,将卢瑾瑜当个大泥巴娃娃一样抱住,头埋在他的肩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摸了摸钟珍的脑袋,卢瑾瑜忽然觉得有些心酸,他不是个善于流露感情的人。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似乎很难说得清楚。
“其实不还也没什么,以后等我到了炼身期,便去花间阁大肆抢个三五百个。”
钟珍破涕为笑,她突然想到了师父口中的杏花老祖。
目送卢瑾瑜远去,她毫不犹豫地钻到地底。平生最厌恶老鼠,却要一直如老鼠一样,住在地下。
修习土行之力的人无疑是这个世道活得最久的人,因为当他们存心要藏起来,能找到的可能微乎其微。
钟珍一点都不知道她的名气在某一个时期,几乎要赶上那些历来最为惊才绝艳的人物。张贴的悬赏已经从蒙国的每个角落,贴到宁国的每个角落,与之对应的赏金,就好像是一个取之不尽的聚宝盆一样,总是在不停地增加。
这一切与她本人已经无关,与宁国的繁华不同,蒙国有太多的苦寒之地,几乎没有人烟,除了有驾驭着飞行法宝的人从空中匆匆路过,便再也不会有人多看半眼。
想找个地方藏起来,简直太容易了。
打些山上奔走的猎物,外加储存的粮食,几个珍宝袋的米粮都吃光了,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
五年之后,钟珍除了吃些打来的野兽,偶尔也会从地下去很远的地方,从一些富户的粮仓和库房里,弄一些能够打牙祭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