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娘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从前的确有一些不干净的老底子,但是对方是女儿的救命恩人,竟然完全想不出办法哄着程琮壁将慕容公子给赶走。
眼下只能见机行事,看看到底对方要问什么,再行想办法糊弄过去。
钟珍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在下喜好丹青一道,曾结交过一位对此道颇有心得的好友。这位好友三四岁的时节便与母亲失散,凭着记忆将那位夫人的样貌给画了下来,我见画中女子与瑶夫人似乎是同一人。程兄且不要动怒,并非小弟怀疑夫人的人品,实在是这位夫人与那位好友也有几分相似,因此便有此一问。”
瑶娘心中一定,幸好不是什么仇家寻上门来,此刻是要否认还是承认,她略微犹豫了一下便说道:“奴家从前的确嫁过人,也曾育有一女,夫君被人所害,当初为了躲避仇家,我将女儿交给她外祖母抚养,并留下一位忠心耿耿的仆人帮忙打理一应事务。可没过多久传来消息说,我那可怜的女儿与娘亲竟然全部过世。”
她满脸悲伤地望着钟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难道我那可怜的女儿竟然还在人世?公子在哪里见过她,还请相告。”
程琮壁心想,我可从未听说你曾经嫁过人还有个女儿,不过听起来似乎也情有可原,交给其外祖母抚养并无不妥。
钟珍不动声色继续问道:“敢问夫人,是谁传递的消息说你那女儿与娘亲过世了?”
“乃是那位留下的仆人相告。”
“原来如此。”
钟珍沉吟了片刻,脑中不停思索。原先还以为母亲是个糊涂人,将一个恶妇当了好人,眼下却并非如此。
要是没看到她假装要去救曼儿故意跌倒,如果没仔细留意母亲的一举一动,恐怕还真要被她骗了。这样的精明的人又怎么会被一个心思歹毒的仆妇所哄骗。
母亲果然心思深沉,做戏也是十分周到,竟然并不否认曾经有过夫君与女儿,将错都抛给那个仆人。
再要问什么。后路都已经给堵死了。
钟珍还以为她会矢口否认,此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唱大戏的本事与亲娘倒是十分相似。
再打听下去已经没有什么必要,母亲天性凉薄之极。说穿了就是放任那恶仆残害女儿,甚至说不定暗中授意。她心中泛起无限悲苦,一眼都不想再看到瑶娘,只盼着师父早些回来,扑在她身上好好嚎哭一顿。
再问下去只能更加不堪。钟珍拱手对程琮壁讲道:“程公子,在下失礼了,给公子增添麻烦,实在抱歉。我与那位好友也只相处过短短数日,见她思母心切,这才冒昧询问。只是如今她人在何处,我也不知晓。”
瑶娘泣不成声,“我那苦命的女儿,苦命的娘。都是我的错,害怕她们被牵累。不得不远避他乡。”
程琮壁见瑶娘满脸悲伤,心知她必定悔恨不已。为了曼儿,就连炼魂期的人也敢冲过去博命,对原先的那个大女儿自然也是同样的心。
他原本也是生气,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给瞒着不说,可想想她那位先夫与大女儿都不在人世了,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慕容公子,此事容后再说,好歹你那位好友是曼儿的姐姐,以后真能寻到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钟珍心想。这姓程的真不是一般的傻,这么多年竟然一点都没发现瑶娘不是个那么简单的人。
她笑了笑,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起身告辞。刚走出待客间的门。却见曼儿换了身家常穿的衣衫,从远处走来,“爹爹娘亲,女儿先前都害怕得糊涂了,竟然不记得向慕容公子道谢。”
钟珍见到曼儿,心想这位妹妹集万千宠爱与一身。只是娇纵得过头了一点,显然母亲光顾着显示贤妻良母,根本从未细心教导过。不然怎么会被人挟持了,竟然说什么“我爹是大将军,要将卢家踏平”这么傻的话。
看着也十六七岁了,修为不算弱,还如此幼稚。卢家能随便踏平的吗?
钟珍很是纳闷,先前不见曼儿这么懂礼,这会儿倒是急匆匆地跑来,脚上的鞋子都不一样,头发还在滴水,湿漉漉地挽成发髻,还插着一枚亮眼的簪子,戴着两朵精致的珠花。
她本来是女子,当然没想到这姑娘的别样心思。曼儿回去泡在澡桶中,越想就越觉得慕容公子俊美又有本事,心扑通扑通的乱跳。顿时澡也不洗了,胡乱擦干了身子便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走到钟珍的面前,一反从前的跳脱娇纵,曼儿含羞带怯的行礼,“小女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既然不当瑶娘是母亲,也没法子真的当曼儿是妹妹。钟珍很疏离地微微一笑,“姑娘无需多礼!”
刚说完这句话,曼儿身后跌跌撞撞跑来一名年岁不算小的婆子,“哎哟,小姐走得那么快,让嬷嬷跟得好生辛苦。头发都未擦干,吹了风又要头疼。”
钟珍眼神十分好,外面的灯笼又很明亮。
看到那婆子虽然比原先老了一些也胖了不少,但是那尖脸猴腮的模样一点没变,她心中冷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