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新盖的房子,可青砖砌就的院墙连个檐儿都没有,就这么光秃秃的指向天空;各院的院门也是原木刨制,别说没刷油漆了,门板上好几处树皮都没刨干净;不管是路上还是院中,一水儿的泥地,连监国府中的小径都比这好多了,那可是一颗颗鹅卵石精心拼出来的……
这便是小珠儿眼中的外书房,不仅说不上富丽堂皇,简直就是……寒酸!对,就是有些寒酸!
这真是府中小姐妹们嘴里那个至高无上而又无比神秘的外书房吗?
听说这耽罗岛上所有人的命运,甚至远在大明的那些与东印度公司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的命运,通通由这外书房,确切的说,是由在这外书房办公的监国老爷所决定。
在小珠儿的想象中,这外书房应该是楼台高耸、金砖黄瓦,即便不比一墙之隔的耽罗王宫更恢弘大气,至少也应该差不离才是,怎么会试这么一副简陋粗糙的模样?
心里犯嘀咕,小珠儿这脚下就不免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卫兵的问询让她多少打消了一些疑虑,开始一个院子一个院子送鸽处的密信。
院子大小不一,院门上标注着“军工”、“商务”、“陆军”、“水师”、“耽罗政务”等不同的字号。一路来往穿梭的既有身着军服的军官,也有长衫飘飘的儒生,可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是一副心事重重、低头疾走的模样,使得外书房这本就凝重的气氛更平添了几分紧张。
小珠儿本就胆怯,见着情形就越发小心,大气都不敢出,一路碎步小跑送完密信后,只剩最后一个小匣子,上面贴的标签却是“紧急军务”,她转了几圈才找到了深藏在最里面的这个小院儿。
院子不大,东西两厢各一间紧锁房门的厢房,北面正房也只一间,门却是虚掩着的,小珠儿轻手轻脚上了台阶,探头往里一看,心中又犯起了嘀咕。
只见房中摆设同其他院子大同小异:两张带抽屉的书案面对面拼在一起,后面放着一张圈椅;书案背后的墙壁前立着到顶的书柜,分成一格一格的书柜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文书和卷宗;格子上贴满了纸条,小珠儿隔得远看不亲切,只模糊看到什么“南浦”、“釜山”、“长崎”之类的地名;除此之外房内再无其他多余的摆设,唯有书案挡头那架绿萝如瀑的藤蔓分外显眼。
屋里只有一人,却是个浓眉大眼的少年,趴在书案上正专心致志的写着什么——让小珠儿意外的正在于此,她在其他院子里交割密信的都是有年纪的人,即便有少年郎也都位于角落里,一看便知是跟着习学事务的;哪像这院子,仅有这少年一人,难不成他便是这“紧急军务”的主事?
再仔细看少年跟前书案上,摊着一本毛边儿的笔记,他埋首其中正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把那笔记的空白处密密麻麻都写满了,小珠儿之所以看得这么细,是因为好奇的是他手中的笔——那是一支鹅毛笔!
小珠儿早就听说童子营那边现在正流行一种新的文具,便是这鹅毛笔。据说是用鹅的大羽削尖底部、抠空中囊制成,蓄墨既多,书写又速,比起小狼毫来方便多了,可她却从未见过。现在突如其来见着了,自然要好好端详一番。
“吱呀~~”
她只顾盯着那鹅毛笔看,不留神便碰响了身前虚掩的房门,这下惊动了那少年,后者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点漆般幽深的眸子牢牢盯在小珠儿身上,让她不由得心中小鹿乱撞。
“你是何人?怎敢……”少年眉头微蹙,沉声问道,话只问了一半,目光便已落到了小珠儿怀中的信匣上,当即打住。随即自失地一笑,长身而起,整了整衣衫拱手道,“原来是鸽处的姐妹,浩然这厢失礼了!”
说着他已走到了门边,一边伸手接信匣一边笑道,“不敢动问妹子尊姓大名?……翠玉姐姐想是有事儿,偏劳妹子啦。”
小珠儿手忙脚乱地把信匣塞到他手中,眼睛却不敢看他那双深邃如老人的眸子,结结巴巴回答道,“我叫小珠儿,也没什么尊姓……翠玉姐姐病了,我帮她跑跑腿儿……我走啦。”
看着她慌里慌张离去的背影,那少年不由得摇头轻笑,掂着信匣重又回到了案后坐下。
少年正是董浩然,童子营一期里最拔尖的学子,也是轮值这军务处四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其他三人都是老护卫队出身。
别看只有四个人,可这军务处却是外书房最核心的部门,没有之一。
外书房其本质是个巨大的秘书组织。
复辽军、东印度公司、耽罗王廷这三大部分所有的核心事务都必须由楚凡亲自裁定。可这三大部分随便哪一个的事务都堆积如山,若要让楚凡一件件亲自处理,他一天就别干其他事儿了,光批阅文件都得累死——他可不是朱元璋那劳模,能不吃不喝不睡觉抵死干活儿。
所以早在瀛洲大战刚结束,楚凡便着手组建自己的秘书班底了,积累到今天,便是这外书房了。
外书房类似于大明内阁再加个司礼监——各个部门在外书房都有对口的处室,凡是需要楚凡过目、拍板的文件和报告通通汇聚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