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部忠本带来的,是关于木下丸第二号人物、三原城城主本愿寺信仁和一向宗的。
在木下丸四位大老中,本愿寺信仁是最有实力也是最神秘的一位:他是四国岛最南边的三原城城主,也是土佐藩前藩主长宗我部盛亲最铁杆的亲信;而长宗我部盛亲又是丰臣秀吉在世时最为信仁的大将之一,所以,本愿寺信仁这位丰臣家心腹的心腹,因为三原城四万五千石的石高以及手下一千三百精锐便成了木下丸仅次于宇喜多秀家的二号人物,即便是身份贵重的松贞上人都只能屈居其下。
不过本愿寺信仁是木下丸第二号人物这事儿,知道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四大老之外,也就只有像乱波总统御阿部忠本这样的高层人士才略知一二,绝大多数底层武士别说这事,就连木下丸的核心是四大老都不清楚。
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土佐藩在关原合战后被德川家康抢了过去,授予了自己的爱将山内一丰;靠着贿赂保住三原城城主的本愿寺信仁虽然心中切齿痛恨,可面子上还得对山内一丰保持足够的尊敬和拥戴,生怕露出什么马脚让对方抓住讨伐自己。
即便如此,本愿寺信仁仅靠自己的力量还是无法自保的,幸而三原城附近正好有一座一向宗的丛林,于是,木下丸和一向宗这两股反抗幕府的势力便在本愿寺信仁的穿针引线中联起手来——木下丸为一向宗提供粮食和武器,而一向宗则在三原城附近的这座丛林部署了三千僧兵以为犄角,共同对抗北方的山内一丰。
正因为双方的联手相抗,才在过去的十多年中多次挫败了山内一丰乃至幕府谋夺三原城的企图——一向宗的威慑可不仅仅是这三千僧兵,这群武装和尚的势力遍布日本各地,实在是江户那位幕府将军心腹大患之一。
可以说,与一向宗的联合,是木下丸得以生存的一个重要保障——本愿寺信仁的三原城,可是木下丸完全掌控的唯一一块地盘,这里要是再被幕府攻陷,木下丸就该彻底转入地下了。
但是现在这个局面因为阿部忠本截获的一封信而被彻底打破!
“……根据这封信以及一向宗之前种种反常来看,忠本可以肯定神妙已经下定决心同我们决裂了!”伏在地上的阿部忠本用这句话作为自己冗长陈述的结尾——神妙乃是一向宗第十一代法王。
他刚刚说完,便听到“噗”的一声,仓皇抬头,阿部忠本看到年逾古稀的宇喜多秀家面前好大一滩血,而他颌下那长长的白胡须上鲜血宛然,身子歪在一边,已然晕厥了过去。
阿部忠本一下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和加藤忠治一起将老头儿抬进了精舍里的榻榻米上,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老头儿重新睁开了眼睛。
“信……信在哪里?让我看看!”宇喜多秀家刚刚醒过来,便挣扎着跪坐起来,朝阿部忠本伸出了他那几乎没有肉的枯瘦的手,后者赶紧从怀中把那封从三原丛林中偷出来的信交到了老头儿手里。
抖抖索索看完信,宇喜多秀家那双本来就昏黄的老眼更加黯淡无神,喃喃自语道,“确实是神妙的亲笔信……他居然要求把三千僧兵全数调往中国……该死的家伙,他忘了这支队伍是吃咱们的粮、用咱们的武器,甚至连训练都是松贞上人在帮忙吗?”
“宇喜多阁下,松贞上人他……”阿部忠本接嘴道,说着说着又有些犹豫的和加藤忠治对视了一眼,看到后者微微颔首后,这才继续道,“恐怕已经遭遇不幸了……据我派去的乱波介绍,当时他们抓到的几个僧兵异口同声的说,已经很久没见到总教习松贞上人了……”
“什么?!……八嘎!”宇喜多秀家愤怒地咒骂了一声,颤颤巍巍想要站起来,可挣扎着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只得颓然坐下,那张遍布老年斑的脸愈发灰败了。
看到他衰弱不堪的样子,阿部忠本心中涌上一丝悲凉,猛地,他想起了星取阁中那位少年郎的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于是他伏地恳切地说道,“宇喜多阁下,去年春天忠本曾经给阁下写过一封信,建议同切支丹联盟……现在听说他们已经打下了津奈木城,我们应该……”
“咳咳!”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加藤忠治的咳嗽声打断了,后者看了一眼痛苦紧闭着双眼的宇喜多秀家后,轻声道,“阿部君,请注意你的身份,这样的大事不是你能置喙的。”
“哈伊!”阿部忠本额头重重地在榻榻米上叩了一下,粗声粗气地回应道,“忠本情急之下失礼啦!”
“阿部君,谢谢你对木下丸的关切,也谢谢你的努力,”加藤忠治微微躬身作礼道,“现在,请你先下去吧。”
阿部忠本退出去后,精舍中一时安静了下来,只剩宇喜多秀家那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
“宇喜多阁下,”沉默良久,加藤忠治斟酌着开口道,“其实神妙早就露出狐狸的尾巴,他想要甩掉我们不是一天两天了。”
“嗯?!”宇喜多秀家缓缓睁开了眼睛,凝视着加藤忠治,发出了一声模糊的鼻息,像是在鼓励后者。
“这几年来,江户那个混蛋花了不少力气对付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