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击船队的后半截,那艘二号福船上,望亭里的陈衷纪举着千里镜,一霎不霎地望着五六里外一大一小两只船影。∮,..
他那张黝黑的脸,随着两船之间的距离而变化着:当苍山铁挂出古怪软帆时,他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嘴里轻声嘀咕着,“死丫头,还真是和那小王八蛋臭味相投,喜欢搞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等到苍山铁腰舵折断,被迫转向被盖伦船慢慢逼近后,他的脸上立刻洋溢起了一种复杂的神色,这其中混杂着得偿所愿的兴奋、大仇得报的满足以及看着美好事物被毁灭的残忍!
“丫头,你可别怪你纪叔!”眼瞅着盖伦船追上苍山铁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陈衷纪这才放下千里镜,施施然甩了甩已经举得麻木了的胳膊,口里念叨着,“跟着那小王八蛋没前途的,纪叔给你安排的这个才是你的良配!”
继而他转向了东面椛岛方向,目光里充满了怨毒恨声道,“颜老大,李国助他们差点坏了你的大事你知道吗?……姓楚的小子有什么?有船还是有人?啥都没有!只有李国助、杨天生他们那几个笨蛋会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住……指望他帮着夺回大员岛的基业?我呸!”
有些人就是这样,和曾经的朋友一旦决裂,不仅不再顾念几十年的老交情,更是将对方恨得比敌人更为厉害,陈衷纪便是这样。
对六大家如此,甚至对不告而别的刘洪也是如此。
刘洪走后,陈衷纪在长崎附近又做了几票,尤其是劫了一艘荷兰人的商船后,更是惊动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高层。
为了赎回被陈衷纪绑去的船只和货物,荷兰大员总督彼得?纳茨不得不找到了与之交情深厚的日本萨摩藩外样大名岛津家久。请他出面同陈衷纪交涉。
陈衷纪同岛津家久原本就有些交情,这次赎票更让双方更是打得火热——岛津家久不仅默认了陈衷纪占据中之岛作为老巢,还邀请他到岛津家在鹿儿岛新筑的鹤丸城。
在那里,陈衷纪不仅把原来八大家与郑芝龙之间的恩恩怨怨合盘托出,更是不遗余力的诋毁李国助等人。
岛津家久精于权谋,如何听不出此中真意——陈衷纪还在做着一统颜氏余部、驱逐郑芝龙当大员山寨之主的美梦。
不过这与岛津家久的战略谋划不谋而合——他在征服了琉球王国以后。下一个目标便是大员岛,郑芝龙正是其最大的敌人。
同样把郑芝龙视为心腹之患的还有荷兰人——他们在大员岛上可是没少同郑家发生摩擦。
有了共同的敌人,这次赎票行动就变成了一次会盟:岛津家牵头,陈衷纪和荷兰人一起,三家共同对付郑芝龙;成功之后三分大员岛,荷兰人居北、岛津家居中、陈衷纪则接收郑芝龙在大员南边的基业。
为了加强盟约的约束力,同为切支丹教徒的岛津家久和陈衷纪二人抛弃了自己的信仰,改信了荷兰人的新教;而因为滨田弥兵卫事件正焦头烂额的荷兰人则答应将萨摩藩作为日荷贸易的转口地以作为回报。
最后更加要命的一条是,陈衷纪恬不知耻地自命颜如雪的叔叔。将她许配给了岛津家久的儿子——岛津久雄!
自然,荷兰人和岛津家就要帮着他收拾六大家,夺回颜如雪——陈衷纪这手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
会盟之后,三方最重要的,便是帮着接应长崎以及长崎西北面的平户的荷兰商人回大员——滨田弥兵卫事件之后,幕府已经断绝了与荷兰人的商贸往来,那些滞留在日本的荷兰人就必须接应出来。
所以这些日子陈衷纪驾着他的三艘船同岛津久雄的两艘船在平户附近海面晃悠,保护那些撤离的荷兰人。
巧巧地便遇到了北上的苍山铁。而后者那面高高的金凤旗让陈衷纪一下便认出了这是大姑颜如雪的座船,喜出望外之余。趁着天黑悄悄跟了上来,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不说陈衷纪在福船望亭中得意地捧着紫砂壶喝茶,现在紧跟在苍山铁后面的盖伦船上,一个身高仅有1.4米左右的中年日本男人,正流着口水看着手中的一副画像。
画像乃是陈衷纪请鹤丸城中的浮世绘高手所绘,画中颜如雪衣裾飘飘、顾盼生情。宛如九天仙女下凡一般。
这日本男人便是岛津久雄了。
他是岛津家久的第九个儿子,因其母是家久的宠姬而深得家久的溺爱。
仗着家久的溺爱,他在鹤丸城一向便以好色荒淫闻名,以致于萨摩藩境内都知道,家中如有漂亮女儿。千万不能让这位久雄阁下看到,否则催逼纳献的武士便会在第一时间登门;甚至就在鹤丸城中,这位久雄阁下也干过好几桩杀人夺妻的烂事,若不是家久帮他揩屁股,还真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岛津久雄今年不过26岁,可常年沉溺于女色让他看上去十分苍老,像个30多岁的中年人;他之前也有过一位正妻,乃是肥前藩大名的嫡生女儿,可这家伙嫌弃对方相貌丑陋,始终不愿与之同房,最后导致对方在1年以前郁郁而终——这就辜负了他爹岛津家久的一番苦心,他爹实在是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