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位是加藤纲三郎阁下……”
一听到范正龙的翻译,吉祥丸就急了,赶紧解释道,话刚说了一半被加藤纲三郎一瞪,立刻矮了半截,扎煞着手不敢再说话。
“不敢动问这位便是名噪一时的楚凡楚公子?亦仙兄,久仰久仰!”加藤纲三郎学着明人的礼节拱手道,虽然发音有些古怪,说得却是明国话——这个时代的倭国人,还以能说上国大明的话为骄傲,正如后世各国拼命学习英语是一个道理。
楚凡正为自己认错人尴尬呢,听他叫出了自己的字,心中一惊——看来加藤家为了拿下这垄断权下了不少功夫嘛,连自己表字亦仙都打听出来了。
“在下加藤纲三郎,加藤忠治乃是家伯父。”加藤纲三郎笑道。他话音未落,那位吉祥丸又忙不迭插话了,“楚公子阁下,加藤阁下可是身兼长崎丝绸行、瓷器行、纸行三大行的行长,他老人家跺一跺脚,这长崎城都要震三震。”
这次加藤纲三郎再没打断他,而是饶有兴趣的等范正龙翻完后才恭谨地拱手道,“不才能忝居三行之长,实在是同业诸贤照顾我加藤氏的面子……三郎本人何德何能,岂敢凌驾诸贤之上?……比起亦仙兄,三郎自愧不如……这仙草卷烟,区区烟草而已,亦仙兄竟能化腐朽为神奇,实乃神来之笔!……三郎佩服!佩服之至!”
他这番话信息量颇大,楚凡一边敷衍一边琢磨。
首先,这纲三郎通过吉祥丸介绍了加藤氏在商界的地位,能一举拿下利润最大的三个行会的会长,这足以说明加藤氏有多么财雄势大了;
其次,纲三郎不着痕迹就给楚凡戴了顶高帽子,什么化腐朽为神奇,什么神来之笔;戴帽子之余,还隐隐透着打听秘方的意思。
最后便是纲三郎的自谦了,说什么人家给面子所以他才能当上三会会长,楚凡可是清楚,越是大家族,像长崎总负责人这么重要的岗位上越是争得头破血流,没有三两把刷子,哪就那么容易坐稳?
所以楚凡心中立刻拉响了警报——这加藤纲三郎看来只是给加藤忠治打前站的,身份既如此之高,说话办事又如此四面净光、滴水不漏,那正主儿加藤忠治又该是个什么模样呢?
说话间,几人已经穿过前院,来到了小偏院的花厅。
一直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吉祥丸,到了花厅门口后却踯躅不敢进了,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盯着加藤纲三郎,那意思对方不发话,他就只敢在门口待着。
“进来吧!这可是你的馆驿,”加藤纲三郎见状笑骂道,用的却仍然是明国话,显然是故意说给楚凡听的,“做这么副可怜样干什么?恶心人吗?”
吉祥丸虽然听不懂,却能看出纲三郎的意思,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屁颠屁颠进来帮着张罗茶水点心。
众人落座,寒暄已毕,纲三郎这才拱手道,“亦仙兄此来长崎,我加藤氏身为地主,早该洒扫以待,略尽地主之谊……奈何家中事务向来由长辈们做主,这迎来送往之事,没有家伯父点头,三郎是万万不敢擅专的……加之亦仙兄乃是上国生员,身份贵重,加藤氏断乎不敢以寻常视之……仅这准备礼物一事,便已耗费了若干时日……直至昨日,诸事才算粗粗完备,奉家伯父之命,三郎这才敢登门造访,请亦仙兄轻移玉趾,光临寒舍……亦仙兄之于家伯父,不啻太公之于文王也,还望亦仙兄体谅。”
楚凡听他把自己比做姜太公,把加藤忠治比做周文王,心中不禁一乐:到底是蛮夷,这比喻这般不伦不类。
加藤忠治要请他吃饭,在拜帖上倒是都写得明明白白,不过纲三郎这么一说,楚凡倒是对帖子上“略备薄礼”这话突然感兴趣起来。
照着他的想法,这种应酬,无非就是走的时候送点土特产什么也就差不多了,可纲三郎却说,光为准备礼物,就已经花了不少时间。
到底是什么礼物,这般大动干戈?
“承蒙令伯父错爱,凡愧不敢当,”礼物的事情在楚凡心中一闪而过,眼前该矜持的还得矜持一下,别让这帮倭人看轻了,“凡不过登州蓬莱县学区区一生员,为生计所驱,漂洋过海做这将本求利的微末之事,虽未违圣人之道,究竟落了下乘……即便于这商道中博得些许微名,到底不如或居庙堂之高,或牧民于野,行经世济国之道,强国富民,方是男儿正道。”
他这么一说,纲三郎便有些羞赧——纲三郎说来说去,不过是摆显了一下加藤家在商界的重要性,哪像楚凡这样,一开口便站在了经世济国的高度。
“且仙草卷烟,非独凡一人之功,”楚凡继续侃侃而谈,“这位陈尚仁陈克己,乃是我大明登州兵备道王廷试王大人的幕中之宾;而这位刘仲文刘公子,更是大明登州游击将军刘之洋刘大人的二公子……没有我大明东印度公司的诸多同僚的齐心协力,如何能使仙草卷烟漂洋过海,惠及东洋。”
加藤纲三郎听得心里咯噔一下。
加藤忠治来了以后,自然对楚凡这支小小商队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了解了个清清楚楚,可他们能观察到的、打听到的,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