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好事儿!大喜事儿!”
林三娃高声,宽宽的脸庞兴奋的都泛红了,“我早说嘛,大姑眼看今年就该十七了,再不赶紧找个男人嫁就该变老姑娘了……大姑心气儿一向高,寻常的男孩子根本看不上眼……好容易有个她能看得上的了,咱们这些叔伯肯定要扎扎实实给他置备一份嫁妆,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颜大哥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咱们可不能亏欠了她。”
他这直肠子想到什么就往外倒什么,顿时就让席上的气氛尴尬起来。
在他之前来的其余四人也都经历了李国助的试探,可没人像林三娃这样当场表态——原因无他,人人心里都清楚,颜如雪的婚事可不是男欢女爱这么简单,后面牵扯着的,可是这八家谁来当老大的大事;甚至,就连现在风光无限的郑芝龙,对颜如雪的丈夫都不能不有所顾忌,要知道,他手下也有不少颜思齐的旧部,如果敢于公然杀害颜思齐的女儿女婿,恐怕会有不少人离他而去。
除了林三娃,这些人都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多年,个个是人精,要不也不可能独当一面当这个大当家,所以面临支持还是反对颜如雪这个重大抉择时,无不慎之又慎。哪会像林三娃这样,刚刚听完便旗帜鲜明的表态?
所以席间众人表情各异,不是咳嗽掩饰就是沉默不语,陈衷纪和其他两人眼中还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凶光,这都是对山寨那张虎皮大椅还念念不忘的人。
“这个楚凡我虽没见过人,不过听国助兄弟这么一说,我倒觉着蛮不错的,”林三娃是个粗线条,根本没注意到席上尴尬的气氛,依旧在滔滔不绝,“老爹死了,欠下的债自己扛上,有孝心,有担当……从没下过海也敢往长崎闯,有胆量有魄力……一条普普通通的沙船能想到加两张软帆,居然快赶上‘金凤’号了,这份心智不简单,说得我都好奇,这软帆怎么加的?……最后就是这什么卷烟了。”
说着他伸手打开了桌上木盒,取了一支烟卷端详起来,“这不就是把淡巴菰叶子切碎了卷起来嘛,怎么就能卖大钱?……想不通!真想不通!”
李国助轻咳了一声提醒道,“三哥,他这里面可不光是淡巴菰,加了东西的。”
林三娃一下瞪大了眼,“加东西了?加什么了?”
李国助心说我要知道加了什么,我自己早就卖去了——3两银子一盒,这分明就是抢嘛。
可他却不能直说,只得摇摇头道,“三哥,这个我也在琢磨呢。”
林三娃也不再细究,把烟卷往木盒里一扔道,“总而言之一句话,这孩子我觉着挺好……其实话又说回来,即便他什么都不会,就是个窝囊废又怎么样?……只要大姑喜欢,窝囊废咱们也得认呀!……颜老大这么大份家业,由着他折腾呗。”
林三娃长篇大论的时候,李国助却在仔细观察众人的表情,除了陈衷纪那三人外,另外两人似乎有些意动,看来对林三娃的话还是有所赞同的。
说来也是,颜如雪要嫁谁,这是颜家的家事,只不过因为颜如雪现在爹娘都不在了,没了长辈所以他们这些叔伯才能插上句话;若是逼迫太甚,闹得小丫头来个私奔,那乐子可就大了——郑芝龙可一直在等这么个机会呢,到时候一顶对颜思齐独女“照顾不周”的大帽子压下来,他不就能名正言顺的镇压八大家吗?更别说郑芝龙还能借口“于礼不合”的名义杀到登州,把楚家来个一锅端,彻底断绝后患,这才真是一箭双雕!
所以李国助从一开始就想通了,就依着颜如雪的性子来吧,决不能让郑芝龙拿到把柄!
不过前面来的四人不吭不哈不表态,让李国助没法说,现在好了,林三娃这一通大炮放出来,他终于有机会下说辞了。
“我觉着三哥说得在理,”沉吟了一会儿,李国助缓缓道,“当然我也明白,让大姑嫁了外人,咱们兄弟心里都不痛快……可没法子,谁让咱们这么大个山寨,楞没一个年轻后生能让大姑看上眼……其实咱们拦着也没用,大姑那性子咱们不是不知道,真要把她逼急了,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呢!”
说到这儿,李国助顿了顿,边说边注意观察,“兄弟们,大姑要是出点什么事,岂不正中那姓郑的下怀?……当真翻脸的话,大伙儿扪心自问,咱们现在坐的这个地方,还有各位自己的寨子,能保住吗?”
他注意到,除了陈衷纪那三人外,其他人脸色都是一滞,林三娃更是频频点头,显然对他这话颇为赞同。
“阿助,你这话我可不赞同,”而陈衷纪那三人在眼神交流了一下后,其中一人站了出来,“郑一官这厮想要对付咱们不是一天两天了,听说他这段时间同官府打得火热,要不是杨天生杨大哥搅局,他早投到熊文灿的怀里去了……若真让这厮受了招安,就没大姑这事儿,他一样会拿咱们开刀……所以大姑和郑一官,是两回事儿,你别混为一谈。”
李国助嘿然一笑,对此他是早有准备的,“正因为如此,咱们才更应该——拖!……大家想想,郑一官要受招安,咱们恰恰是他最大的隐患!不把咱们解决了,熊文灿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