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碾子中的草药在石臼中渐渐研成细末,梅采萍小心将粉末倒入另一个盛着半罐药粉的瓷罐中用玉簪搅拌均匀,凑到鼻前闻闻气味。想是有些冲鼻,身子一颤微微打了个激灵。
“娘子,这些药已经服用两月了,还要继续服下去么?”白芍拿着一张桑皮纸严严实实覆在罐口用细绳捆扎紧凑,盖上罐盖。
“吃,当然要吃下去。不然怎么对得起我阿爹千万百计寻来的药方呢。”梅采萍端起泛着热气的一盏黑乎乎的药水皱眉闭眼,仰头一口喝下肚去。
“可是娘子,这药吃多了虽可化解黄修仪下的不孕之药,对身子终究有些毒害。这黄修仪自己养不出皇嗣来,便要将娘子一起拖下水。”白芍将药罐放入床底木架暗格中恨恨皱眉。
“她祖上便是制香做药的世家,若是要弄些助孕养身的药再容易不过了,却至今未孕。我想着要么便是身子有恙,要么便是也中了别人的手脚。她自然不忿,便要将我也拖下水。
落到她这宫里,也算是我的霉运。落梅宫落梅宫,官家倒说的好,落尽我一身霉运。原想着她这宫室僻静,好歹图个清静。谁知怕什么来什么,我真真是心灰意冷了。”
梅采萍皱着黛青眉头,脑海里又浮现起在莲婷宫附近紫藤架遮掩的假山石洞里听到的言语。那人低低的告诉曹彩蝶若是想要博取圣恩,只需到秋露宫附近等待便是。
耳边又回响起曹彩蝶痴痴的笑语:“好姐姐,不枉你我姐妹一场。姐姐是高雅的自然不屑争宠,我却看不得林玉贞那贱人小小年纪就仗着官家狐假虎威。
待我博得圣宠,先教训了林玉贞那小贱人,再在官家面前提携着姐姐。到时候你我姐妹同心,在这宫里还有谁敢不巴结咱们。”
当时自己听着她们二人对话,不过是暗笑曹彩蝶愚笨轻信她人,谁知当夜便传出了林玉贞的死讯。想着不由身子一抖打了个啰嗦。
白芍见梅采萍面色改变目光呆滞,便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件事,赶着上来拉了她的手急促劝慰:“那都是与娘子无干的事,怨只怨曹氏是个蠢笨的,林才人运气不好才双双中了那人的计。娘子不过偶尔听着,如今日日将自己关在宫中,便是不想再碰着这些腌臜事。各人生死都是天命,不是娘子害的,娘子又何必惊惧。
梅采萍默默不语,走到墙上悬挂的一卷观音像前案上拿起一支线香点燃插入炉中,低声念诵起地藏菩萨本愿经来。
“官家,今儿这个海参蹄筋炖的极烂,您闻闻这香气,都要飘到太液湖上去了。”
藏娇用银勺舀起一勺煨炖得酥烂的蹄筋盛到赵璟碗里,歪着头看着赵璟夹进口中连声赞美鲜浓可口。柔媚凤眼中满满的都是喜悦,唇边小小酒窝笑意湛然。
“嗯,你这小厨房的厨娘手艺可是大长。那个甘露子也给朕来一点,这东西配着小馄饨儿滋味绝美。”赵璟吃了几口蹄筋,指着腌得红艳艳的甘露子要尝尝滋味。
藏娇拿起银筷小心夹起几个脆甜鲜辣的甘露子放到赵璟面前的小碟中,又盛了一碗汤清味鲜,撒着碧绿葱花的虾肉小馄钝送到赵璟面前。
赵璟吃着馄钝,见藏娇雪白素手托着脸蛋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笑着夹起一颗甘露子递到她嘴边:“朕在别处怎么就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娇娇别只顾着看,你也尝尝。”
藏娇白嫩脸庞泛起红晕,张开柔软小嘴将甘露子吃到嘴里。赵璟看着她红润樱唇微微蠕动,唇边蹭上一丝辣汁痕迹,不由抬起手用丝帕为她轻轻拭去。
落日的霞光透过纱帘,满室遍洒微红柔光。二人对坐浅笑轻语,其乐融融的用毕了晚膳,赵璟倚靠着官帽椅宽大后背舒服的叹息一声:
“娇娇,朕只有到了你这里,才觉得这深宫里还有个家,这日子还有滋味。”
藏娇持着檀香木细纱团扇轻轻与赵璟扇着风柔声道:
“官家何出此言,让娘娘知道可要伤心的。妾知道您太辛苦了,虽说天下都是官家的,官家所要的也不过是温馨一隅,妾不过是尽心想要官家轻省些。”
赵璟手指滑过藏娇细腻脸庞凑到她面前问:“朕那夜在承露殿弃你而去,令你受了许多磨难委屈。回来又不曾与你和合,你可怪朕?”
二人离的极近,藏娇转动眼波看着赵璟,忽然发现他浓黑乌亮的髪鬓间竟夹杂了几根银丝,灿若朗星般的目中微微泛着红丝,眉心中的川字纹路益发深重。
心中倏地一酸,赵璟不过而立之年,正当壮健之时。若是勋贵豪富之家的风流子弟,此时只怕还神采飞扬的过着走马飞花,宴饮流觞的闲散富贵日子。
眼前的赵璟虽依旧丰姿俊朗,秀逸挺拔,却周身笼罩着浓重威严肃穆与沉沉疲态。藏娇伸出素手轻轻握住赵璟温热手掌贴住掌心低柔呢喃:
“官家与妾说过娘娘身子只怕支撑不久,结发夫妻多年,娘娘又是那样好的人品风仪,官家怎能不悲伤。妾闻听有种相思鸟儿一只若逝,另一只便日日啼血哀啼,官家心里的苦臣妾知道。
如今您日日忙碌朝堂国事,又担忧着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