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楚风撵着毛笔出门,老师家的车夫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前脚刚刚迈出门,楚风就瞧见刘正卿正在十余丈之外的地方探头探脑,做贼一般。看到楚风出来,刘正卿嘿嘿一笑,走过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要去程源先生那里了?”刘正卿瞥见楚风的右手,顿时就是一怔,皱眉道:“你这就算是谨遵师命,也不至于这般拼命吧?手指头都紫了,万一出了事情可怎么办?”
刘正卿不说,楚风还没有注意到。之前只是觉得酸疼的累,从早上开始就没什么感觉了,原来是麻木了。
这时候细瞧,果然手指上泛着一层酱紫色,指尖本身也有肿了一圈,不免失笑。
他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这时候便直接松了手,把毛笔往怀里一揣,揉了揉手指,问道:“刘兄莫不是在躲我?在这里等候很久了么?”
“算是吧,”刘正卿笑眯眯的道,“不过我也是有些畏惧文端先生啊,今日见面必定会骂我的,所以在此徘徊不前。哎!真是折磨人啊!”
“刘兄到底是在帮着先生办什么事情?如此为难么?”楚风好奇的问。
“为难倒也说不上,只是中间不免有些磕磕绊绊罢了。楚兄弟不必担忧,你日后总会知道的。”刘正卿嘿嘿一笑。
楚风看他笑的鸡贼,心里不禁一动,心想必定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了,只是不知到底是什么。
“罢了罢了!老先生约我午时过来,要是一会儿晚了,少不得又得挨骂!哎!我刘正卿可真是命苦啊!”说罢,一掀前襟抬腿去了。
楚风笑着叹息,摇了摇头,也蹬车而去。
“王大哥,咱们先去前面买些东西再出城吧。”楚风道。
“好嘞。”车夫在闹市中缓缓的赶车,笑问道,“楚郎君是想给小六子买些零嘴吧?”
“是。”楚风笑应道。
而刘正卿这边,完全没有楚风的悠闲自在。
进门就被文端先生横了一眼,刘正卿屁颠屁颠的上前问安,并没有得到什么好脸色。
“你倒还知道来。”文端先生并不多看他,只去饮茶。
刘正卿嘿笑了一下,极有眼力价的上前填茶,在一旁侍立了,高大的身量,竟也能显出几分点头哈腰的模样。
“先生明察,正卿这不是来复命的嘛。”刘正卿厚脸皮的笑。
文端先生语带奚落:“哦?那你倒是说说,老夫托付与你的事情,你做成了什么样子?”
“先生安排的事情,正卿哪里敢落下?当日就让内人问了,只是……其实先生也应该明白的,那时候楚兄弟只是贵店中的一个小知客,两袖清风不说,连来路都有些问题。日后的前途更是渺茫。那些媒人都是看人下菜碟儿的……”
文端先生闻言并不说话,只缓缓的饮了口茶,似乎在思付些什么。
刘正卿笑道:“楚兄弟能够得先生子孙似的对待,真是三生有幸了。其实,水墨会之后,楚兄弟的事情,就不必着急了。”
“怎么说?”文端先生微微扬眉。
“四个字,”刘正卿自信一笑,“待价而沽。楚兄弟年纪尚小,虽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但毕竟还没有那么着急。最关键的是,如今楚兄弟是风头正盛的时候。水墨会上出了那么一遭事情,名声正传的满城风雨。若是楚兄弟并无大才也就罢了,但是以他的能耐,日后自然会更胜一筹。到时候,那道还怕娶不到好人家的女孩儿么?”
……
……
“一个小小的画匠,搞什么‘寻隐者不遇’的调子,不过就是在水墨会上出了些风头,就真的想待价而沽了么!”
范氏书画行的后院当中,范秋明刚刚听完郎中对妹妹病情的汇报,这时想起秋白染了风寒的源头,怒气便不打一出来。
“三郎君您小声些,咱们娘子的耳朵精明着呢!若是让那头听到了,省不得又是落下一块心病!”
崔管家端了茶来,这时候连忙上前几步,将茶水在范秋明手边放了,不住的安抚。
范秋明虽然气滞,这话却还是听进去了。这时候端了茶盏在手,略微压低了声音:“我就是看不上那个什么叫楚风的。听说不过是十七八的年纪,只是被程源收做了徒弟而已,真的就当自己是一路人物了么?连我妹妹都不见?他还想做些什么?”
崔管家闻言,心里明镜一般。
程源先生在自家三郎君心中一直是一块心病。之前三郎君热热闹闹拿了几车的束脩之礼想要去拜师的,程源先生竟闭门不见,众人只得灰溜溜的离开。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杭州城的内行人几乎都听闻过,三郎君还是好面皮的年纪,自然觉得丢人的,过了好几个月才渐渐的转回来。
不过心结却一直是有的,只是平日不显。
可是如今这个局面,那楚风连面都没见呢,就被程源先生收做了徒弟……三郎君不气他才怪。
虽说其中多少有些迁怒的意思,可人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