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台,纹银三十两,你拿好。”
楚风再度走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小布包,笑眯眯的递到了那落魄书生的手上。
书生等待的时间颇长,自以为这桩生意已经是死路一条,所以连书帖都重新包好了,只准备一会儿就告辞离开。谁知道楚风竟将三十两的银子递到了他的手上。
“三、三十两?”书生有些发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嗯,三十两。”楚风笑道,“二十两是兄台的底线,那就说明,兄台实际上需要的钱财比二十两要多吧。这钱不是买书帖的,是我借给兄台的,只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书生觉得自己如惴云中,完全不知道眼前正在发生着什么。
楚风摩拳擦掌、心绪难宁,颇有几分兴奋的道:“能不能将那书帖借我十天?十天就好,十日后自当归还。至于那三十两银子,兄台什么时候有了闲钱再还不迟。”
书生一时有些犯傻,目瞪口呆。
楚风笑道:“兄台还请放心,不是开玩笑的。设身处地的去想,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的话,应该没有人会将这样珍贵的东西卖出去吧。对于旁人来说,这手札或许只是一幅墨宝,可是对于自家人来讲,其中的含义就大得多了。兄台既然急需用钱,便先拿去用。不瞒你说,这书帖我实在是爱不释手,借我临摹赏玩几天吧,就当做是借钱的利息!哈哈!”
“你……”书生缓缓回神,目光复杂的看着楚风,“你就不怕我拿着这钱就走了,再也不还给你?我若是十日之后将这手札取回,又带着三十两纹银一走了之呢?你待如何?茫茫人海,你去何处找我?”
“那便罢了。”楚风微微一笑,“三十两银子借阅东坡先生的书帖十日,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值得的事情。”
开玩笑,到了千年之后,苏轼的书帖那都是国宝级的东西,给几个亿国家都不可能借给个人把玩的。与现在的三十两银子相比,实在便宜太多。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说句实话,楚风是不相信眼前这个连吃几块糕点都不好意思的书生文士,会做出那等不要脸的举动的。
说白了,一是楚风相信他,二是三十两银子楚风赔得起。
既然如此,不如风雅一回。
书生心下慨叹,他遇事至今,遇到的都是趋炎附势、趋利避害之徒,没想到唯一接触到的一个洒脱之人,竟然是一个年轻不足弱冠的少年。
“小兄弟这里可有笔墨?我留下一张欠条罢!”书生喟然长叹,连对楚风的称呼都变了。
楚风摇头笑道:“不必了,何必拘泥于那等俗物。”
书生闻言愈发恍惚,直觉得自己是不是饿晕了脑子不大好使,又或者是做了一场美梦。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楚风一番,书生只觉得这孩子身上的衣帽并不华贵,虽然长得风神俊秀、如若璧人,却终究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孩子。也是呢,如果真的是大户人家的郎君公子,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做知客呢?
对于这少年来说,三十两银子,恐怕也是他几个月的工钱罢!
可就是这样的少年,竟然连眼睛都不眨的将银钱借出,甚至连借条都不要!
书生心中感佩莫名。
冲着少年拱了拱手,书生道:“小兄弟孟尝之风,这场恩德我刘正卿记下了!大恩不言谢,先行告辞,日后再见!”
说罢,也不再多做那感恩戴德的姿态,转身就走,颇有几分洒脱。
楚风见状,愈发觉得此人有趣,若是能够结交的话自然是不错的事情,于是微微笑起来。
“他若是不还钱,你怎么办?”
文端先生早就好奇的躲在门帘后面听,这时候掀了帘子走出来,好奇的发问。
楚风冲着文端先生微微躬身施礼,笑道:“那小子就慢慢还吧,在先生这里工作个十年、二十年的,总能还的上吧!”
陆文端闻言大笑起来。
……
……
得了苏轼的《京酒帖》在手,楚风早已心痒难耐,求着张大哥在前面看店,自己用双手供神仙似的捧着,屁颠屁颠的就回到了内院房中,美滋滋的赏玩起来。
陆文端曾经见过几张苏东坡的真迹,这时候帮着鉴定一番,也觉得这张是真迹的可能性极大。只是可惜没有装裱,如果再这样任由其破败下去,恐怕保存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损坏了,太过可惜。
只是楚风与陆文端都不会装裱,而且这东西毕竟不是属于他们二人的,现下只能是听之任之,日后再议。
楚风与陆文端这一老一少,都是难得瞧见这么好的书帖,二人魔怔了似的凑到一处赏玩,就连老张唤两人吃饭都如若未闻。
老张在门边瞧着,只见到这两个脑袋凑到一起,一个白头翁、一个少年郎,着实好笑。再绕到旁边去瞧,两个人盯着书帖的眼睛里,都放着野狼似的亮光,更是滑稽的不行,闹得老张憋不住笑,强忍的呛了一口,咳嗽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