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吼声吼过之末,我的双手抱着那盏油灯,冰凉而光明显眼的油灯,呆愣愣地回想之前,我有些迷糊地猜想着那个一定是跟我一样抓住油灯的人,猜想她的位置,她的样子,她的举动。我一边回想着自己的如疯似狂一般的跳动,转动范围,折腾过的范围。而虽然说我在寻找那盏油灯的时候过于急切,也是不管不顾,拼命地扬雪翻腾加折腾,但我细想之中我活动的范围也并不是非常地大,也只不过是在近处,在那道我铲出的雪道末端近处,在外围被冻得坚硬的女尸尸身的跟旁翻动,仔仔细细地翻动,过度认真地翻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角落而翻动,所以自始至终我也并没有移转过太大的范围,没有挪出太远的距离,所以我尝试着猜想那个释手我手里油灯的怪类会是何物,是谁。
而事实上,在那个时候我觉得,在风雪茫茫之夜里,盛情园内除了白日里那些貌美如花的城夫人女子们,最多加上可能存留的某个城卫,是不会有别人存在,更不会有别的什么怪类。而且,而且由于我行动的范围并没有多大,还在那道我自己铲出的雪道末尾,我相信,我坚信那个释手我手抓油灯的人也就只可能是那个疯人,那个抢走我身外冻被的疯人,那个为了我身外冻被取暖而狂野无束,将我折腾得生不如死,将我折磨得伤痕累累之辈。
此外,我在风雪茫茫之夜里意外得手自己那盏油灯的一刻,在我猜测着那个疯人之末,我已经完全地领悟到自己手里的油灯并没有破碎,并没有灭,它依旧安静地燃着。
我那时候心里忽然就暖暖的了,希望复燃了。我随后匆急地后退身子,躲开那块是非缠绕之地,在油灯光明微照之下,撤推着层层雪厚,远离,一边环绕着外围的千奇百态冻僵城夫人们的躯体,退去。
本来那时的雪厚是高可及腰的了,本来雪厚是很难以撤推而动的了,但是在我当时意志刚刚坚定下去努力并极力后撤的一霎,我忽然间感觉到背后一霎厚实,又猛地虚空!之后的一刹那间,我整个上身后仰而随即整条瘦小的身躯顺势后翻过去!在我感觉里短暂的时间中猛然前身摔地而面部贴地,贴碰在硬实的冰地上的一刻,我匆乱地移动手抓的油灯向着四外小范围里照去,忽然感觉有些清晰,发觉身外的地方有些熟悉,而在我随后努力地抬起头部朝左右寻顾的时候,我看到身外的落雪都已经被清空,而空地之外还是高高的雪厚,而我挣扎着起身也扭身朝后望去的那会儿,我起身蜷曲着身子前伸着油灯向着空地之外照去的时候,我恍然大悟,我已经到达了雪道的首部,我已经停留在之初靠近盛情园中央城夫人女子们的地处,就是我从盛情园楼阁之中下地,而铲开高高的雪厚第一次靠近城夫人女子们的地方,也或者说,我已经围绕着城夫人女子们,将雪道开辟了一周,我回到了原处。
接下去,我忽然间驻足。
我当时获得了短暂的平静,短暂的安宁之后,我又一次被身外的寒风吹得冰冷,吹得扎骨,吹得径直蹲低了身子,被外围的高高雪厚和雪厚之下高高的城夫人女子们冻躯遮蔽着,我还越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满身上下都将要没有知觉,都将不属于自己,都已经散了架子一样,我越发犹豫。
我想,我深深地思索,我那个时候为什么要下楼,进入那茫茫雪夜里。我那时候隐约里领悟,我所要达到的,不只是希望解救那些城夫人女子们,我想要解除的,更应该是那种冰天冻地绝境里面的孤寂。
我虽然深深地感受到了那个风雪呼啸的盛情园中要远比自己盛情园楼阁睡屋里面温度严酷数倍,但那里有许许多多女子陪伴我严冷,陪伴我孤寂,也更有存活者的声音,给我希望,给我力量,继续坚持下去。
所以,我极度蹲低着身躯,忽而冷得向后方高高的雪厚里钻一钻身躯,努力抗争着严寒,却不忍离去。
我那时候双手紧紧地抱着油灯的躯体,抱着它微弱的光明,我越发感觉到自己懒得动弹,难以移动,我忽然就意识到,我很快将变成盛情园中央外围的城夫人女子们一样的僵硬冰尸!我冷不丁地害怕,紧张,全身使力,努力,竭力想要使得自己站起。但突然间,就在我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在油灯的光映下有了一丝恍惚而动的时刻,我身外的天空中大雪好像一瞬之间猛然再度变烈,变得异常猛烈,伴随而至的自然就是寒风,震耳地吹刮着,肆意地席卷着,而且愈卷愈烈!
我清醒地记忆着,在那个突然的时刻,冰雪宛如沙砾一般乒乓作响着击打在我的身外,我冰冻而坚硬的衣表、肤体上,更狂野地冲击在前方密密麻麻的城夫人人群中央。在那一霎之间,冰雪风暴宛如惊涛骇浪一样将整片盛情园给掩盖,淹没!我的身躯战栗不停地半起半哆嗦着,本来已经冷得几乎没有知觉的身躯被更加冷酷至极的冰雪冲袭得伤疼遍布,又一次神奇般地有了知觉,有了感知,感觉到身后的高高雪厚被层层剥蚀,被层层吹掀,我艰难地回身借助油灯的光照俯身下望到底,突然发现我身后刚才的高高雪厚已经迷迷糊糊之中被狂风吹卷而空,我身后没有了雪厚的遮掩!我在那一时候猛然醒悟,我自己仿佛孤零零地迎接着狂风暴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