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所言的‘出路’,究竟是不是仅仅为大马车行走所经的道路呢?还或者是那两个字里面有什么更深刻的含义?我到现在也还是没有弄清。”
李文芸回答到这里,长长地叹息。
“真的很耐人寻味。”
阿猛听到这个时候,他又一次左手臂坚强地撑住受伤的上半个身躯,而右手指缓慢地高抬起,够到自己饱经风吹的面孔下方,右手掌抱一抱自己圆弧状的下巴颏儿,眼睛觑觑着向下垂头,一边仔细琢磨着出声。
“那天,我和樱花草妹妹在一望无际的荒山野岭山顶的山路尽头处一直等待着,耐心等待着,苦苦等待着,饱含热情地等待着,但是等到夕阳西落,等到黄昏迟迟而至,等到晚风吹面而起,等到夜幕完全降临,我们依然是什么都没等来。在那片深远寂静的野山山巅上,我和妹妹的内心里只是越来越害怕,而到那个时候一直都没有停止哭泣的还是樱花草妹妹。她都已经哭得眼睛高凸,嗓子沙哑,几乎要哭不出声。但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没有了平日里的勇气,没有了白日里的底气,我那时候随着夜色的加深,内心深处越来越害怕,越来越空虚。那时候我忽然间又联想到,那辆全身黄木所制的大马车在沿着弯弯曲曲的颠簸不平山路将要消失在我眼睛视野里的那一霎,我心间油然而生的不良预兆直觉,我随后觉得更加恐怖了。
到了那晚后半夜的时候,我和妹妹都体力支撑不住了,缓缓地,身子僵硬地慢慢蹲低,坐在养母送给的每人一个大包袱上,紧紧地依偎在一起。那时候的我忽而抬头仰望纯净的夜空,仰望那忽而亮闪几下的星空,看那夜空里无比纯净,听那夜空沉默无声,我就忽地感到身边没有了养父、养母的陪伴,整个世界里都寂落落的了,孤单单的了,冷清清的了!
那一夜,我和妹妹紧紧地团抱在一起,饥饿无眠,听着深山里忽而响起的狼叫、鸦鸣声,我们勇敢地熬受着,静静地等待着,一直到天明。
最开始的时候,在还是一个第二日的清晨时候,我和樱花草妹妹依旧听话地等待在那绵长弯曲的山路尽头处,我们失落至极的内心里随着朝阳的又一次升起而情绪重新高涨,还随着太阳高高照起而心中渐渐暖热,接下去我们心里还充满着对养父、养母坐着那辆黄木大马车归来的期盼,耳畔依然回响着养父特别严声叮嘱过的,让我们姐妹两个就在那里等待着,哪儿也不要去的命令!所以,我们在养父、养母一直没回来的那些时间里,变得更加听话了,更不情愿违背他们的叮嘱了。但是随着时间一点儿一点儿的推移,我和樱花草妹妹越等越没了耐心,我们耳边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回荡,更回听到养父曾经的那句话,随后我们心里面越来越发虚,尤其耳边回响起养父叮嘱我们的话语里那后一句——
尤其不准再回到沽园城里!
大约是到了那天中午的时候,一眼无边的深山山野里还是显得那么空旷,空静,却是阳光灿烂许多了,我和妹妹的心情稍好一些了,但更由于内心里越来越不踏实而且肚子饥饿难耐了,我俩不得已开始打开被养母送给的每个人的大包袱,一边回忆着养母曾告诉的话——
饿了就吃些东西。冷了,里面有衣服。
结合着直到那个时候那辆黄木大马车还是没有归来,我和樱花草妹妹忽地感觉恐慌不安了。
我们纷纷从坐了半个晚上的大包袱顶困软无力地起身,之后饿得难忍之下解开包袱先每人取出被放在包袱上层的干粮,不顾一切地啃了几口咽下去,还随后一口气吃下好多东西,等感觉身子不那么饿得发慌了,体力也有些充足了,我和妹妹最后一次满怀希望地再次放眼向大马车远走所经的弯弯曲曲小路远天天际地方遥望,感受一下过去的时间之久,我俩就真的开始绝望了。”
“那会不会,会不会是你的养父、养母在随着车夫去寻找新的出路的时候迷路了?或者是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找到更好的出路呢?或者是,或者是那辆马车在行走的半路上出了什么不测?因为山路颠簸不平,更是崎岖狭窄……”
阿猛听到李文芸刚才所说的“绝望”两个字的时候,突然插嘴提醒。
“不是的,那一切有可能,但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李文芸一连沉重无力地摇晃自己瘦小的头部,一边确定无疑地否定了阿猛所提醒的那些可能,随后她又一次难过地高仰一仰面部,尽力抑制一下泪水,才讲出了最根本的缘由:
“在我和妹妹都吃得饱饱了以后,在我和妹妹继续深深咀嚼养父和养父临别时留给我们的叮嘱话语后,樱花草最先提出了疑问——
爹爹和娘亲既然是出去寻找新的山路出路了,又为什么爹爹要那么严厉地叮嘱咱们坚决不许返回沽园城里呢?
被妹妹质疑之后,我虽然是坚决地认为养父,尤其养母不会欺骗我们,但我还是被妹妹问得动摇了信心。因为那时候仔细推想,一路上养父和养母都在使用蒙布蒙住我和樱花草妹妹的头部,那时候我们隐约里感觉到,他们那样做就是为了不让我们记住从沽园城离开的过程里所经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