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爷一张永远睡不醒的脸上不经意的抖动了两下,嘴唇翕动着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停了一刻,转身出了门。
他一直怀疑的东西突然乍现在眼前,想要平静的内心被掀起万丈风波,然而他是大泽朝的六王爷,荒唐六王爷怎么会发火,面上仍要做出波澜不惊之状。
惜恩忍不住回头往莫珠儿主卧的方向望了一眼,没有任何动静,暗暗祈祷麻姑今晚是正常的,可以安静的待在那里。否则有个疏漏,一失足成千古恨,后果不堪设想。那么自己莫说调包计无法实施,只怕今夜就要葬送在六王府里了,六王爷对付“谋害”自己孩子的凶手,捻死自己就好比捻死一只蚂蚁般的容易。
然而六王爷面上却看不出任何的不同寻常来,仍然那么一副模糊不清醒状态,在夜色朦胧的月光下就更加难以分辨。
不知哪里传来几声乌鸦“啊啊啊”的叫声,大概是闻到了死尸腐烂的腥臭味,隐约中有一群那么黑鸦鸦的东西觊觎着房内刚刚死去还带着温度的尸骨。
惜恩不由自主的拉紧了身上的斗篷,这才惊觉身上披着的仍然是李墨林脱给自己的衣裳,立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悄悄的踱步往黑暗中走去,与六王爷保持适当的距离,再不主动说话。
“花语是谁害死的?”六王爷终于还是问将出来,只是语调平静的远出乎惜恩的预料。就如死了一个普通下人,而作为一家之主的六王爷也只是这么随口一问罢了。
惜恩往后退了一步,“臣妾不知,所以才想让王爷知道,顺便彻查府中的行凶之人。”
“哼,你怎么会不知道,这院里现在都由你支配,莫妃那是个不管事的,谁敢不听你的话!”六王爷说的透着些冷酷。远不像他平日里的随和与荒唐。
惜恩先是一愣,随即就地跪了下来,“王爷明鉴,惜恩来府里是为了报恩。亦是看在我与莫侧妃几年同乡之谊的情分上,绝不会做出任何对王爷与侧王妃不利的事情。此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若是王爷不信臣妾,那我只有一死表忠心。”说完。咬牙站起身来,冲着身旁的墙壁就撞去。
六王爷没想到惜恩平素看着一个柔弱温婉模样,一旦发作,竟是这般的刚烈,慌忙伸手去拉。
“大小姐!”青莺虽然呆在屋内,但是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当听到小姐说要以死表忠心,早吓的三魂六魄飞散,轻飘飘的跑出了屋子。
六王爷看着怀中的惜恩,白皙小巧的脸庞。鲜血顺着额头上的发丝往下流。他痴傻正经荒唐四十多年,什么事情没有见过,却不曾见有一位女子这般让人动心。难怪李墨林会千里追随她进京,为了留在她身旁,拒绝了皇上委任的封疆大吏职衔,甘愿做个没有实权的太子太傅。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怀中的这个女子,她又怎能单单用个“美人”便能形容。
“小姐,你怎么样了?”青莺跪在小姐身旁,见到一滴滴的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更觉得心痛欲绝,哑着嗓子泣不成声。
“让房里的大夫出来给你家小姐看看,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不必这样作惊作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怠慢了客人。”六王爷放下惜恩,拍手站起身来,说的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眼睛却不经意的再扫了一眼惜恩。
“这......。”青莺慌了神,比刚才小姐以死表忠心还要惊惶。回头看了眼屋内,搂着小姐不知该如何是好。
六王爷无奈的看着面前吓的掉了魂的小丫鬟,扬声冲着黑暗喊道,“李墨林,你还躲着做什么,逍遥小仙的名号可不适合这般藏头缩尾!”
李墨林顾不得其他,一个鹞子翻身从墙头翻身进了院子,“承蒙王爷信任,我李墨林敢对天发誓,白惜恩只想保全侧王妃腹中的胎儿,对王爷更是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不利于王爷和王妃,伤天害理的事情。”
“去吧,我若是不相信你们,也就不会喊你进来了。”六王爷双手反背于身后,转过身去不看几人。
一时麻姑从房内出来,就地处理伤势,好在她医道通天,又是一副天生纯真无邪的心思,手脚麻利,不过一会的功夫,便将事情解决。
“我这是怎么了?”惜恩虚弱的看着眼前的李墨林,青莺提着灯笼的火光十分明亮,李墨林眼睛中闪闪的关切光芒让人不由得动容。
“你又做傻事了,何苦这样,难道我对你的一片真情,你就打算视而不见,任其付诸东流水?”李墨林心痛难忍,握着惜恩的小手在掌心,一刻也不想再放下。
惜恩抿了抿樱唇,朝李墨林眨了眨眼睛,调皮的神态又似往日一样的令人无比温暖。
李墨林用眼角的余光扫向六王爷,那意思是,“做戏给他看吗,这苦肉计未免太狠了些。”
“舍不得夫人套不得狼。”惜恩作势挨近些李墨林,轻声慢语,呵气如风,挠的李墨林心里直痒痒。
“好了,人终于醒了过来,否则今晚就有人要血洗六王爷府了。”六王爷不满的瞥了眼李墨林,深夜潜伏在侧王妃院外,无论是个什么借口,这胆子可都够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