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语气略显不满地道:“你怎么来了?你如今身份敏感,应当老老实实地呆在宫里,不宜出宫。若是被人发现你出现在此,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波。”
顺着梁笙昊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此刻与梁笙昊面对面而立的那个人穿着一身大梁宫廷里宦人常穿的深蓝色宦人服饰,腰间扎着一条白绫,白绫两端相交于右腰侧,系成死结,余下的白绫长长地垂至膝盖处。
而那顶帽顶近圆、后沿高出帽顶的蓝色宦人帽下,是一张生的颇为清秀俊逸、面洁无须的年轻面容。再细一看……
此人竟赫然就是数月前曾随梁笙德去秦山参加了九国十年一次的聚会前些天还托冷晴给梁笙兰带了一封手书的梁笙德身边的内侍季禾!!!
那方,面对梁笙昊那略显不满的话语,季禾只是微微含笑地温声答道:“下臣明白王爷的意思,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是今日……”
话至此,季禾唇边的笑意淡了许多,出口的声音也带着一股凄冷:“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出殡的日子。下臣……想来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最后一程。若不能亲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这最后一程,下臣只怕余生难安。”
如此微微含笑地道罢,季禾忽地往后退出一步,而后抬起双臂,广袖飘扬间,但见季禾以左手压右手,掌心向内地朝着站在他对面的梁笙昊深深地一揖到底,鞠躬超过九十度,口中语气诚恳地恳求道:“还望王爷成全。”
梁笙昊先时还冷眼看着朝他行礼的季禾,一副无动于衷,欲要置之不理的冷漠态度。
但须臾过去,也不知梁笙昊是想到了什么,忽地低声一叹,颇无奈地冷声道:“罢了,来都来了,本王总不好再将你赶回去……你起来罢。”
闻梁笙昊此言,季禾当即起身,双手拢在身前地笑着谢道:“季禾谢王爷成全。”
冷眼看着季禾,梁笙昊口中却颇感概地说着:“能得你如此忠心的奴仆,太子大哥和太子妃的在天之灵必定甚感欣慰。”
“王爷言重了。”梁笙昊话才说完,季禾就如此不卑不亢地接了一句。
随即,又听得季禾如是不疾不徐地微笑道:“下臣是太子殿下的内侍,太子殿下生时待臣不薄。且下臣受命于皇上……效忠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是下臣应尽的本分。”
闻季禾此言,梁笙昊神色冷淡地睨了季禾一眼,语气淡然地道:“你这处变不惊的性子,到是深得太子大哥的真传。”
“谢王爷夸奖。”先朝梁笙昊垂首一礼,继而季禾抬首,微笑道:“太子殿下乃不世出的奇才,偏又天性淡薄,能学得太子殿下的万分之一,下臣便知足了。”
闻季禾此言,梁笙昊再次神色冷淡地睨了季禾一眼,唇畔勾起一抹冷淡笑意,似讽非讽地道了一句:“你想多了,本王这话可不是在夸你。”
如此言罢,梁笙昊悠然转身,背对着季禾负手而立,望向天边朝阳。下一瞬,但闻梁笙昊有些怅然地叹道:“太子大哥是真的天性淡薄、为人温和。”
话至此,梁笙昊敛眉,略略侧首回眸,语气幽幽地续道:“而你,则是故作姿态,披着一层虚假的皮囊罢了。与太子大哥相较,你若想要望其项背,下辈子罢。”
即便被梁笙昊如此冷嘲热讽,季禾唇边的那抹笑意也是分毫未减,说话的声音始终温和如初:“王爷这话可就说的有些伤人了。但……”
话音刻意地一顿,须臾过去,季禾才继续微笑道:“即便是这一层虚假的皮囊,也是世人最爱见到的不是吗?若下臣露出本性,只怕王爷都要容不下下臣了。”
闻季禾此言,背对着季禾的梁笙昊又是冷然一笑,语气淡漠地接话道:“容不下到不至于。人活在世,处处艰难,尤其是身处宫廷这潭浑水……谁手上没那么几条人命?本王且不说,就连小十四也算不得多干净,他一出生就背负了人命债。”
“这犹如浑水般的森森宫廷里,也唯有太子大哥和太子妃,才是真正的干净如澈……”梁笙昊这一句叹息,饱含着太多的情绪。
站在梁笙昊身后的季禾闻言,到是没有梁笙昊那般的伤怀感慨
只听得季禾顺着梁笙昊的话抿唇微笑道:“正因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干净如斯,所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定会去往西方极乐,不用似我等受那身后之苦。”
耳听着季禾这番宽慰之言,梁笙昊凝眸望向天边朝阳,薄唇微启间幽幽一叹:“但愿罢……”话音一转,忽又闻梁笙昊神思恍惚地问道:“季禾,你说……似本王这种人,死后会下哪一层地狱呢?”
不得不说梁笙昊这个问题……问得着实是有些刁钻了。
若季禾真的认真去答梁笙昊这个问题……铁定是要得罪梁笙昊的,毕竟谁也不愿意听见有人说他死后会下哪一层地狱不是?
可若是季禾不答……梁笙昊偏又是点名道姓地指出了这个问题就是问季禾的……
抬眼,盯着梁笙昊那负手而立的背影看了数秒,季禾蹙了蹙眉,暗自咂摸着梁笙昊之所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