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隐约传进了刘老大爷和刘大娘的话语声,还有锅碗瓢盆敲打在一起时的杂音,想必是刘老大爷和刘大娘在院中的小棚子里做早饭呢!
屋内虽有炎子明和牧文两人,但炎子明体虚,即便说话,声音都是清清淡淡的让人听不真切,牧文又是个能不说话就绝不吱声的闷葫芦,两相比较,屋内到显得太过安静了。
炎子明问牧文是否知道炎子明有多羡慕、嫉妒朱梓陌,对于这个问题,牧文被问得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炎子明与朱梓陌的纠葛,不只是以往在秦山之巅上发生的事情以及眼前的这些事情就能一概而论的,真要论起来,都能追溯到两百余年前,两人的先祖辈去,如此久远的纠葛,牧文又如何能回答出来?
不过,炎子明问完,到也没有真要听牧文回答的意思,不过停顿片刻便又转头看向了他头顶的土胚墙顶,继续语气飘渺地道:“我一直都知道,师傅对待子衍比对待我还要严厉,师傅教导给子衍的许多东西,是我连听都没有听师傅提及过的。三个弟子,师傅对待三师弟最为爱护,对待子衍最为苛刻严厉,只有我,师傅对待我的态度总是不亲不疏。
师傅对三师弟的爱护我可以不去计较,因为三师弟不会成为我的威胁。可是我却无法不去嫉妒子衍,因为师傅对子衍的期许,不用想我都明白。十年前的寒冬,我以为我终于将所有的嫉妒都报复在了子衍身上,因为我使计抢走了子衍最重要的东西,可结果,我却是自己害了自己,平白为自己招来这一身毒祸,平白痛苦了这么些年。”
炎子明向来都是个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人,面对此刻如此不真实的炎子明,牧文有些急了。却不知该怎么安慰炎子明,遂只能道:“爷,您体内的毒一定能解的,这些年王泉和属下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一定可以让爷平安无事的。”
对于牧文的安慰,炎子明却是望着他头顶的土胚墙顶无奈一笑,而后,炎子明言语清晰地告诉牧文:“牧文,你就不用安慰我了。你知道的,我中的是赤魅毒,那是只在古籍上才有寥寥记载的蛊毒,早已在整个天成大陆绝迹数百年,后世人连听都没听过。就连童恪亦那个被萧国皇帝尊称为神医的老头子都对此毒束手无策,就凭你和王泉这两个连药材都分不清的武夫,又何谈解我体内的赤魅之毒?”
牧文闻言,却是当即便急道:“不是的,爷!您听属下说,大半年前王泉就已经查到。九国江湖中有一个被江湖中人称为‘无常鬼医’的医术高手,经他手下救治的伤患,无论是疾病还是蛊毒,没有一个不康复得如同常人的。听说,无常鬼医医治过的病症最凶险的病人,双手双腿以及半边脸都没了,无常鬼医见到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血流不止,家人都在为那个人准备后事了,可无常鬼医照样将那个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如今,那个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只是那个无常鬼医行踪不定,而且性格乖戾,比当年的童恪亦老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见过他真实样貌的人又寥寥无几,王泉查了大半年才查到了他的一些行踪,若想要将他擒来为爷解毒,恐怕还需要费一些时日。但是爷,请您放心,王泉做事向来有把握。他既然说最多两个月,就一定能在两个月内擒获无常鬼医的,到时候,爷体内的毒一定能解的。”
炎子明闻言,却是嗤笑道:“没有双手双腿,不过一个残废,又如何能谈得上活得好好的?”话音一顿,炎子明叹息一声后才继续道:“牧文,不是只要能活着就没事了,你知道为什么明明赤魅毒毒发时那么痛苦,每一次都让我生不如死,可我却能每一次都硬生生扛下来吗?因为我还有许多事没有做,还有目标没有达成,而那些本该死的人却还活着,活得比我还要好!我一日不登上那个位置,我就一日不能动那些该死之人,所以,我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看向牧文,炎子明眼中一片清明,语气却有些黯然地道:“牧文,你当真以为,当年,童恪亦那个老头子真的就对赤魅毒束手无策吗?童恪亦毕竟是萧国药王谷的谷主,是连萧国皇帝都奉为上宾、以礼待之的神医,虽是只有古籍才有记载的蛊毒,却也并非真能难倒童恪亦……”
炎子明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牧文语气激动地打断了:“童恪亦居然有办法解赤魅毒?那为何爷从未告知属下与王泉?”
自炎子明醒来后,牧文本就一只手支撑在暖炕边沿,上半身微微前倾,此刻,因为一时激动,牧文反而将身子站得笔直,握着三尺青峰的右手手背青筋暴起,那种不言自怒的气势,溢于言表。
牧文此时的内心十分不平静,他和王泉竟然从来都不知道,童恪亦那个倔老头居然有办法解赤魅毒!既然如此,为何炎子明不在童恪亦在世时让童恪亦帮忙解毒呢?!若是当年就让童恪亦解了炎子明体内的赤魅之毒,炎子明也就不用平白遭受这几年的毒发之痛了!
每每赤魅毒毒发,便是万虫嗜咬、烈火焚身、如坠冰窟的痛啊!牧文觉得,炎子明一定是疯了,且是疯得很厉害!否则,炎子明为什么放着可以解毒的法子不用,非要苦苦受着、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