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武则天的车厢中出来之后,贺兰敏之一直阴沉着一张脸。实在不是他不愿意笑,也不是他故意要给人一种在武则天车厢之中不愉快的错觉,实在是他笑不出来,就算是进最大的努力也笑不出来。
刚刚过了晌午,这会儿也正是热的时候。秋天的午后比之夏天也丝毫不逊色,但是贺兰敏之满头大汗的同时却觉得浑身上下阴冷阴冷的。甚至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要打寒颤。骑着飞雁一路狂奔到自己的车厢前,迅速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朝着阿大一扔:“或是今天或许明日,会有传旨太监前来。吾被授予太子左庶子一职,尔等若是寻得影迹素来报我。晚饭不用了,吾身体不适,禁忌一切来客,也不要随意打扰。”
速度快的阿大都没怎么反应过来,贺兰敏之就已经进了马车车厢了。嘭的一声响动,车厢门儿关了旁边的三人才反应过来。
阿大呆滞的拿着手里的缰绳,茫然的看了看阿二阿三:“这...被封官儿不是好事儿吗?难不成是官职太低?”
阿二也很是茫然,他主要负责的是农事和庄子上的事情,对于官场这些他一向不是很懂。茫然的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阿三。三人分工明确啊,阿大负责府上的各种事务以及安全,和长安城的信息。阿二负责的是农庄和工匠。只有阿三是负责和贺兰敏之一起在朝中往来,互相拜访朝中重臣等的外交工作。
阿三皱了皱眉头,撇了撇嘴:“大哥别瞎说,这太子左庶子乃是正四品上的高官,就是在这满朝文武之中也是数得上号儿的。而且整个太子府中除了太子詹事以外就没有比左庶子更高的官职了,目前我们的太子殿下可是没有詹事的。这已经是极大的恩宠了,所以断不会是因为官职一事。”
“那...这...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真是因为身体不适?”阿二又是茫然的问了一句“那可不能耽误了,这一路舟车劳顿,最是容易得病。”
阿大出口反驳道:“你没看少爷出门的时候还是中气十足的?怎么会如此快的就生病了。而且少爷如今的内家功夫已经到了境界了,别说是舟车劳顿就是跋山涉水也不一定会生病。”
“咳!”贺兰敏之在车里边儿就听见他们在这说来说去,本来就异常难受,他们还在这儿闲扯,心中更是烦躁:“你们三个若是一路上事儿少,就脱了这一身家丁服,和将士们一起吧。”
得,这回三人都老实了。赶紧低着头默默的走回了自己的马旁边儿翻身上马,老老实实地一言不发了。
这跟随着贺兰敏之随身伺候的家仆待遇可是要比那些个军士强不知道多少了。最起码不用餐风饮露,甲胄加身,还可以骑马。若是换了一身军装,就不是这么简单地了。就是阿大这身板儿养尊处优这么长时间了,也难以挺住。
贺兰敏之在车厢里冷冷的扔出这么一句话之后就再也不多说什么了,他心中实在是有些烦闷。也不可否认的确实有点儿害怕。
武则天的一席话实在是给了她巨大的震动。所谓的割麦子理论,将上位者的心态表现的淋漓尽致。他知道自己若不是武则天的亲外甥,恐怕一辈子也听不到她的这个理论,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真正的上位者究竟是怎么想的。
隋炀帝杨广三征高丽,开凿运河,耗费了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也不知道究竟死了多少百姓。历史上一直不能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丝毫不在乎百姓的死活,今天武则天的一席话算是解释了这个谜题。
原来在他们心里,这些人根本就不算人,就是一茬又一茬可以长出来的麦子。随意收割,之后又会长出来。
其实刚才贺兰敏之是想要告诉武则天,就是因为隋炀帝这样想,所以隋朝二世而亡。若是您这样想...那您就不害怕吗?可是他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不得不承认一,他确实是不敢。二他也能够明白武则天的心思。她是在培养自己,培养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她将自己真的视为最亲近的亲信,自己也不能辜负她的这份儿信任,也不能违逆她最根本的想法。
可是自己真的能够做到这样冰冷吗?
贺兰敏之问自己,他没法回答。
武则天终究不是杨广,她比杨广要聪明的多,或者说她没有杨广那种将天下视作自己一家所出,藐视一切的狂妄自大。
杨广将天下所有的人视作为可以随意收割的麦子,武则天只是将寒门士子视作可以收割的麦子,这有着天壤之别。只要武则天是皇后,那就会有一批又一批的寒门士子投靠她,这是利益的驱使。因为除了武则天他们再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他们的后果都是自己选择的,这其中他们会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武则天不过是榨干了他们最后一丝的剩余价值而没有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局而已。
贺兰敏之悄悄地将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拂去,这样想心里的负罪感瞬间减轻了不少。武则天只是一个资本家,在榨取其他人的剩余价值,也给了他们一定的回报。至于那些结局惨不忍睹的人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像许敬宗不就得到善终?也是他自己修道德,年纪大了眼睛不再被蒙蔽,心灵也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