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太监过来驾着长孙无忌坐在了旁边一个高高的软垫儿上边,又来了几个宫女给他揉腿,饮了热汤,长孙无忌苍白的脸上才总算是出现了一点点儿的血色。但是感觉起来还是精神萎靡不振,眼神之中也没有了往日的精光。
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儿,李治脚步匆匆的朝着大殿之中走来。一进门,就看见正在那儿坐着的长孙无忌。
从小的时候开始,自己的这个舅舅在印象中就是那个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那一副样子。似乎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失落的样子。如今,朝冠摘了下去,露出他花白的头发。跪了整整一夜,脸色显得很是苍白。双腿平伸几个宫女正在按揉。但是他仿佛没有感觉到一般,眼皮低垂,目中无神,呆滞的望着前方。
在这一瞬间,李治的心头酸涩多过快意。舅舅也老了,即使他在有精力,还能在这朝中待上几年?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
李治仁善,即便是已经下了帝王之心,可是常年的习惯总是让他不自觉的不适应阴冷的自己。人,都是需要一个转变的过程的。而促使他转变的人,就是面前的这个长孙无忌。
“舅舅可是感觉如何?昨日实在是舟车劳顿,回去一时不查竟然让舅舅跪了这么久,朕之罪也。”李治拱起手,话也说软了。心酸是心酸,可是政治家懂得如何将自己的情绪掩藏起来,懂得如何才能够按照计划进行,达到最大的目的和效果。
“老臣...”说着,长孙无忌一下子挣扎推开了扶着他的小太监,就要起身给李治行礼。然而根本就没来的及站起来,双腿一软就要向前一扑。六十多岁了,跪了一夜,这一双腿就算是不废,回去好好保养也难保不落下什么病根儿。这会儿自然是站不起来。
看着他向前一扑,李治赶紧跑了两大步。一把搀扶住他:“舅舅也是,难不成还怪罪朕不成?怎么如此生疏了,你我舅甥还用的着见礼,您坐着吧。”说着搀扶着长孙无忌坐在软垫儿上。一指伺候的太监宫女:“给太尉按揉,再多盛碗热汤来。”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长孙无忌连连说道。
李治转身做到龙椅之上,看着长孙无忌:“舅舅歇息一会儿,缓过来后也说说吧。您昨日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和朕说啊?”
终于问到正题上来了,今天早上长孙无忌把姿态放低也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否则被罚跪了一夜,即便是他精神再不济,也不会在这儿还陪着李治说话。
李治之所以这么早就过来了,也是因为怕长孙无忌真的一气之下出了宫门。那事情可就大条了,说不好真的动摇统治基础。他可是关陇贵族的掌舵者,皇帝也不能轻易的把他如何。要是这事儿传出去,李治的名声绝对有损,这就虐待先帝老臣,对待自己的舅舅都能下狠手啊。两人各有各的心思。所以今天早上都坐在这儿准备谈话了。
对于李治来说,能够坐在这儿就是个进步。他已经凭借自己的实力能够和长孙无忌平等过招儿了。然而长孙无忌则是显得很憋屈,宦海浮沉一生竟然被人算计了。
不过,事情还是要说的。
“请陛下屏退左右吧,老臣这身体自己知道,无妨。”
李治皱了皱眉,还是挥手:“你们都下去吧。王来福去门口盯着,周围有人,就地格杀。”
“是,老奴领旨。”屁颠屁颠的带着一帮太监宫女下去了。
“这回舅舅可以说了吧?”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启奏陛下。您于九成宫中被洪水阻拦道路多日。当时洪水巨大,九成宫中与外界完全断绝消息,老臣只得阻止其余所有宰相与司空共同理政,请陛下恕臣僭越之罪。”
“事出突然。就算是朕也没有想到。当时如果太尉不理政,这偌大的国家将要如何?此事舅舅无罪反而有功,待得今日大朝之后,舅舅进宫我等再商议论功行赏之事。”李治显得很是大度,因为平时也是长孙无忌处理政事,他顶多算是个打酱油的。看看奏折。发表意见而已,一直也不是他主导。
“老臣惶恐,臣要说的是第二件事。当陛下被大水阻隔消息近四日之时,宰相柳奭有所异动。”
“恩?”李治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的恩了一下:“舅舅你再说一遍。”
“陛下没有听错,老臣也没有说错,宰相柳奭有所异动,臣有奏折在此,请陛下过目。”说着从宽大的袍袖之中拿出一本奏折双手举过头顶。
“奏折不忙着看,舅舅接着说。”
“暴雨连天,半月有余。臣看柳奭有所异动,心中甚为惶恐。毕竟他的身份实在是...于是当晚紧急与司空会面,并下令,严密监视七家五姓,太原王氏,和...”长孙无忌有点儿说不下去了。但是李治眯着眼睛,不断地绽放出凶光,他想听的是下边的话。
“说”几乎是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大喊出声,就是没有拍桌子而已。
“和东宫,中宫。”
这是杀头的罪名...不,这是株连九族的罪名。在皇帝没有在宫中的时候,严密监视皇后和太子,想干什